秦碧這才怔怔回過神。
沉默地對著帝王一鞠,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削冰刀,轉身,腳步略顯虛浮地離開。
看著秦碧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龍吟宮的門口,樊籬再次對帝王豎起了大拇指。
“都道‘最是無情是皇家’,我算是見識了,看得出皇后娘娘對皇上是動了真情義的。”
“那又如何?”帝王挑起眼梢,反問向他。
樊籬攤攤手。
那意思就是,算我什麼都沒說。
末了,又想起正事,“對了,如今莊妃、皇后都找了,是不是要找下一個主角了?”
帝王搖頭,“不用了,池輕根本不用找,本也不是傻子,當日那雙鞋本就是她的,若不是她臨時起意跟鬱墨夜換了,墜湖的人就是她,皇后的目標是她,她心知肚明,如今此案懸而不破,她心裡定然有想法,無需我們多說。”
“嗯,也是。”樊籬點頭。
“皇上真的高啊,雖然沒有懲罰真兇,卻是藉此事挑起了三個女人之間的矛盾。只不過,我還是替皇上擔心,後宮無寧日,皇上也有的煩吧?”
帝王卻絲毫不以為意,輕勾起唇角,“最煩的人不是朕,應該是太后才對。而且,朕一直覺得,人嘛,只有某種情緒到了巔峰極致,才會做出一些自亂陣腳的事,就讓她們沉不住氣、自取滅亡吧。”
樊籬撇撇嘴。
嘴上沒說出來,心裡卻道,皇上確定最後一句不是說自己嗎?
不對,應該說,皇上難道不是從自己身上的經歷得出了這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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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墨夜再次出現在龍吟宮門口的時候,已是幾日之後。
站在長長的石階下面,她抬頭望著蒼茫夜色下巍峨的宮殿,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猶豫糾結了很久,她還是決定來了。
微微抿了唇,她雙手略略提起袍角,拾階而上。
王德正好端了帝王用後的晚膳托盤,走出門,欲送到御膳房去,一個抬眼就看到了夜色中緩緩走近的鬱墨夜。
一時喜不自禁,準備扭頭朝內殿大喊一聲“四王爺來了”,剛張了嘴,又停住。
不行,得給某人一個驚喜才行。
等了那麼多天,終於來了。
而且,帝王好面子,是屬於那種明明在意,卻死不承認的那種,若他那樣一大喊,恐帝王臉上掛不住。
所以,他決定裝作沒看見。
不僅如此,還立即低聲喊了兩個看門的小太監,以及外殿候在那裡等侍奉的宮女,“快快快,隨雜家去辦點事。”
鬱墨夜走到門口,發現竟然守門的人都沒有。
探頭看了看外殿,外殿裡燈火通明,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奇怪。
心中微微疑惑,她又探頭朝內殿看。
無奈內殿的門是關著的,什麼都看不到。
難道王德他們都在內殿伺候著?
不會發生何事吧?
這幾日,她雖沒有進宮,也沒有主動問及這個男人的情況,但是,青蓮總是有意無意地給她透露了一些。
她知道他已經醒了,但是,還非常虛弱,以致於這幾日都沒有上朝。
躑躅了片刻,她還是舉步走了進去。
站在內殿的門口,她緩緩抬起手,準備叩門。
手剛落下,門就隨著她的力度開了一條縫。
她心尖一抖。
原來門沒有栓,只是虛掩著。
既然已經開了一道縫,且還發出了一道“吱呀”的聲響,定然已經驚動了裡面的人,她索性心一橫,直接推開了門。
出乎意料的,內殿裡也只有一人。
那人坐在燈下,似是正在批閱奏摺。
大概是聞見了動靜,正側首看著門口這邊。
似是沒想到是她,她清晰地看到男人露出一絲驚訝、一絲意外。
其餘的,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看著她。
她緩步走進去。
他一直看著她。
她只得低垂了視線,腳步未停,走到他的案桌前。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還在看著她。
她在案桌邊站定,挽袖執起硯臺上的磨石,輕輕研磨起硯池裡的濃墨。
男人又凝了她一會兒,見她一直眉眼低垂、專注於手中動作,唇角略略一斜,也轉眸看向手中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