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仰靠在那裡,他糾結著要不要叫醒他。
早知道就應該跟臘梅說,他已經寢下了。
不對,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后還沒寢,說他寢下了不好,應該跟臘梅說,他跟樊籬法師出去還未回來。
哎,都怪他這腦子不夠靈光。
正在那裡鬱悶自責中,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走吧。”
他嚇了一跳,抬頭,發現男人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起身站起。
看來,沒睡著呢,不僅沒睡著,臘月在外殿跟他說的話,都聽到了呢。
“是!”
見男人的髮髻大概是因為枕靠在硬木椅背上的緣故,有些歪斜,他又連忙躬身上前,“讓奴才給皇上重新綰一下發吧。”
男人側首,看向梳妝檯上的銅鏡,大概是覺得儀容的確有些不妥,便坐回椅子,“嗯”了一聲。
王德拿了梳子過來,手腳麻利地取下他公子髻上的玉簪。
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男人髮絲上沾染了不少灰燼。
似是什麼東西燃燒後的灰燼。
想起在秋實宮,樊籬就說帶他出去一起做法化災。
做法難免會要燒一些黃紙紙錢之類的,沾染到頭上也是正常。
用手輕輕拂了拂,同時也吹了吹,將那些灰燼大概弄了弄,他就替他的髮髻綰了起來。
秋實宮裡還等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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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秋實宮的時候,竟然那一撥人都還在,一個都沒少,包括太后。
見帝王進來,池輕又嬌嗔又委屈滿是哭腔地喊他:“皇上……”
“沒事吧?”太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深深淺淺地打量。
帝王微微勾了勾唇角,“沒事,害母后擔心了。”
眾人行禮。
他揚了揚袖,走到床榻邊的凳子上,撩袍坐下,輕輕拍了拍池輕的手背,然後,凌厲目光一揚,看向刑部前來稟報的兩人。
“查到什麼了?說來聽聽。”
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
面色雖淡若秋水,卻沒有一絲疲態。
那一刻,王德恍惚覺得,方才龍吟宮裡的那個累得四腳朝天仰躺在椅子上的男人,似乎不是他。
刑部尚書手端一個托盤上前,呈給他看。
目光觸及到托盤上靜陳的幾塊碎物,帝王眸光微微一斂。
是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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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燃完殘剩下的香料。
“這是今夜長樂宮香爐裡所燃的薰香,這片,”刑部尚書指了指其中一塊殘剩得比較多的,“這片是甘蘇羅,而這片……”
他又指向另一個殘剩很少的,差不多一粒黃豆大小的,道:“雖然它的顏色看起來跟甘蘇羅非常相近,但是,它並非甘蘇羅,而叫失英香。”
眾人低低唏噓。
帝王薄唇抿起。
“這個,微臣也是去找了尚香局的邱掌事,邱掌事看過之後告訴微臣的。”
說到這裡,刑部尚書回頭,指了指隨行一起來的邱掌事。
帝王挑起眼梢看了一眼對方。
邱掌事頷首。
刑部尚書的聲音繼續。
“此香氣味極淡,幾乎無味,一般人根本不會察覺,除非知道並嗅過此香的人。”
全場四寂,都聚神聽著。
“兩香一起燃燒,會產生一種毒,當然,對尋常人並無大礙,但是,對有孕之人卻是大忌,會導致滑胎,此香還有一個特點,滑胎並非一嗅就滑,而是聞香後需要一段時間,才會滑掉。由此也可見下毒之人之險惡。”
刑部尚書還在一字一句說著,帝王的深瞳早已一圈一圈斂起。
夜裡宮宴上的一幕浮現在腦子裡。
原來,那個女人用帕子捂著口鼻,是因為不想嗅入毒香。
他當時還以為她想嘔吐。
可是,她是如何識出毒香的?
不是說,幾乎無味,一般人根本不會察覺嗎?
別說連他都沒有發現,就連最喜甘蘇羅的楊總督都沒發現不是嗎?
忽然想起什麼,他恍悟。
顧詞初。
他竟忘了顧詞初。
是了,顧詞初會香。
肯定是她告訴她的。
再快速過了一遍宮宴上發生的事,他終於明白,她請旨要去東北,或許就是因為這個。
她得知長樂宮裡燃著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