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轉身問道:“陸姑姑的意思了?可行否?”
☆、彩琴
陸敏一笑道:“當然可行。只是若無額外的獎賞; 只逼著命婦們買東西,難免有強買強賣之嫌,奴婢倒覺得; 不如這樣,臘八節當日; 出銀子買東西最多者,皇上還要給予額外獎賞,這個獎賞,得由皇上您自己來定就好了。”
趙穆逐目自李靈芸和餘寶珠的臉上掃過,輕按椅背道:“賞個什麼好呢?就叫那出銀最多者自求; 無論任何願望,朕都滿足他,如何?”
這話一出,李靈芸原本蒼白的小臉兒閃過一抹紅暈,低頭一笑。她隱隱覺得; 皇帝兩番來探,對於皇后之位的人選,其實最屬意的就是她,如今就只差銀子了。
到時候,她便求個皇后之位; 水道渠成,就把餘寶珠給踩到腳下了。
餘寶珠焉不是這等想法,李靈芸家的財是外露財,招搖之財。而她家的財是悶財; 是誰都不知道的大財。
她一笑道:“那倒不如這樣,橫豎誰錢多也多不過三司使,那第一,想必李良女早都想好要佔著了。
我就奉陪一把,咱們爭一爭,出價高的那個做姐姐,出價低的那個做妹妹,如何?”
曾經的好閨蜜反目成仇,望著彼此的眼神,裡面彷彿騰著火龍一般。
皇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笑道:“也罷,即你們欲要爭作個娥皇女英,朕又焉能不成人之美?事情就這樣定了,有勞皇祖母多操勞才是。”
他說著便起身,大步離去。
餘寶珠和李靈芸兩個貴女爭著相送,那身明黃色的龍袍,是蒼枯天地間唯一的光明,那個男人的背影,秀如松柏,穩似泰山,若再能回頭望一眼就好了。
待儀仗走遠,兩個人才心有不甘回頭。閨蜜之間結起了樑子,竟忘了那個一直隨侍皇帝身側,少言寡語的小姑娘,才是她們最強勁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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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麟德殿,趙穆依舊要批摺子,陸敏跪在一旁替他研硃砂墨。
硃砂澀滯,用水即走,並不能相融,所以硃砂墨,要用三份白芨,七分硃砂,和金酒以研磨,才能治成。
如此治出來的硃砂墨,呈略略的膠質狀,因酒中含有碎金箔,硃紅中帶著淡淡的金色,飽滿光豔,再兼皇帝一筆沉樸穩健的正楷,書在紙上便是滿滿的帝王威嚴。
相對而坐,趙穆是盤腿,陸敏卻是屈膝,手支著肘兒,看他寫字。
燈下對影,她今天似乎格外高興,再無往日那等的不情不願,紅唇彎彎,一直在笑。那怕深愛的兩個人,若無肌膚相親,身體仍是陌生的。
但有了那層關係,你的肉連著我的肉,莫名的就會親近許多。普天之下,唯她見過他最難堪無助,可憐彷徨的一面,與世人殊異。
批完了摺子,皇帝還不休息,要看今年恩考的考卷。
大齊祖制,科舉除了三年一屆之外,每有新帝登基,還會開恩科。前些日子恰就開了恩科,趙穆不比別的皇帝懶憊,只看能入金殿的文章。
他怕要漏掉一個人才,這些日子幾乎將所有舉子的經義與策論全看了一遍,果真挑出幾枚滄海遺珠,那人的文章,自然挑出來放在另一側。
那被考官黜下去名落孫山,又被皇帝硃批提起來的,再度放榜,也不知要高興成個什麼樣子。
皇帝手邊還有隻算盤,批完了摺子,闢哩啪啦打起了算盤。
陸敏莫名覺得好笑:“頭一回見皇帝也打算盤的,難道您也算小帳?”她自幼也在敬帝身邊玩兒,卻從來未見敬帝操持過算盤。
趙穆一笑:“西北戰事一定,就得施糧救荒,遷徙人口,還得哄著他們多生孩子,沒有二十年,養不出一代人來,這些皆要銀子,朕得好好算算,看那裡還能弄出銀子來。”
陸敏道:“太皇太后要賣自個兒的家當,兩個良女家裡必定攢了大銀子準備要送給皇上了,你還操心這個?”
后妃之位憑銀子而定,這樣的皇帝,書到歷史裡頭,肯定是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鑽錢眼兒裡頭的皇帝。
趙穆笑著搖頭:“那不過毛毛雨而已,是攢來給你做嫁妝的,朕的銀子,自有它的出處。”
所以李靈芸和餘寶珠兩個摩拳擦掌,是在給她備嫁妝?
他埋頭闢哩拍啦打了許久,忽而說道:“今夜,陸姑姑總能翻朕的牌子了吧!”
翻牌子,是皇帝要臨幸嬪妃時,才能用的。他倒好,調了個個兒。
隔著炕桌兒,他一本正經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