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朕被帶往明德殿,每每夜裡總是偷跑回來,就躲在這兒,看我母妃在後面那假山石上吹簫。
成年後,你住在裡頭,朕每夜仍是站在這一處,偶爾見你上那假山石,坐在那塊頑石上,一座就是半日。朕那時想,你大約是在思念你的家人,或者亡夫。”
陸敏苦笑:“上輩子蕭妃斂屍之後,奴婢曾聽尚宮們提及,說蕭妃娘娘死狀悽慘,血染大殿,橫樑上處處鮮血指痕,只怕她的冤魂不會消散,會永遠居於薔蘼殿。
奴婢在裡面十年,不到深夜不敢閉眼,總怕她的冤魂要來索命,生不如死。”
皇帝止步,不可置信的望著陸敏:“所以,你在裡面是煎熬了十年?”
陸敏點頭,走了良久,抬眉一笑:“都過去了。”
一雙小鹿眼兒霧濛濛的,笑中含著多少苦澀,宛如重捶撞在趙穆胸口。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又是這個道理,看來上輩子他大錯特錯了。
他心裡的那座大殿,裡面沉載著母愛,溫馨暖和,因為有蕭氏在,是他的家與歸處。但她心裡的那座大殿,卻是滿牆滿柱的鮮血淋漓,是冤魂遊蕩的鬼屋。
她上輩子在一座鬼屋裡隱忍了十年,重生回來再睜開眼睛,不記他的惡,只記他的情,義無反顧跑來幫他。他卻像是獵人追趕驚兔一般,將她逼入皇宮,斬斷所有退路,叫她無處可逃。
陸敏不想翻陳年舊痛,卻趁著皇帝這千載難遇的羞愧,提了件早就想說卻無法開口的事兒:“豫親王這些日子幾番入宮,不是臉上帶傷,就是眼圈泛青,奴婢不敢妄斷,但總覺得打人的該是傅圖。
若他違了國法,皇上該以國法論處,但看不順眼就遣心腹去揍上一回,傅圖這事兒做的不地道。”
明面上是傅圖揍人,但背地裡指使傅圖的,肯定是皇帝。
皇帝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朱鏡殿的廊廡下,側首,眸色沉沉:“麻姑,他一直不尊重你,這讓朕很憤怒,也很厭惡。”他承認是他派傅圖打的。
陸敏有些生氣:“前世不過一場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