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已經轉身進殿了。半數藥粉融入湯中,倒還瞧不出什麼來,有幾捋灑在青菜葉子上,瞧起來十分顯眼。趙穆已經坐下了,低頭要去看那碗麵。
陸敏連忙挾起一筷子象牙肉,仰面撒嬌:“張嘴,我餵你吃!”
趙穆看著那筷子肉,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陸敏:“我不吃葷!”
☆、愛意
陸敏連忙將肉送入自己口中:“糟糕; 我竟忘了,你是個不食葷的。”
菌湯終於浸溼了青菜上的藥粉,看不出什麼來了。陸敏率先挑了一筷子道:“方才傅圖說的話; 我全聽見了,他說我哥哥來找我。”
趙穆挑了一筷子面; 與孛薺片兒挾在一起吃進嘴裡,唔了一聲。不一會兒,他就吃完大半碗麵,只剩湯了。
陸敏道:“我不想入宮,我想回家看看我娘; 明天再回來陪你,好不好?”
“不好!”趙穆又挑了一筷子面,劍眉略簇:“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否則我要罰你多吃一碗。”
這人顯然是打定主意不肯再放她回家了。
陸敏見他伸手要去拿調羹,連忙伸手搶了過來; 遞給他道:“天氣太熱,快喝兩口湯好解暑熱。”
她這舉動太過親密,倒弄的趙穆有些難堪,他側眸一掃,彩琴帶著小宮婢們適時退了出去。
趙穆接過調羹; 喝了兩口湯,忽而調轉調羹,輕聲道:“張嘴!”
說著,調羹已經送到了她的嘴邊。
陸敏心說就算上輩子; 我跟他也沒有這樣親密過,難道他已經看穿我給他下毒了,才要叫我喝他的湯?
她伸手推了那調羹道:“我才吃過肉,小心臟了你的勺子!”
趙穆那雙眸子裡滿是究尋,一直看著她,手還伸在半空,又道:“張嘴!”
陸敏連忙捧起自己的碗來,就著碗喝了幾大口。
這下,趙穆再沒有理由給她喂湯了,他收回撥羹,低眉許久,忽而抬頭問道:“陸敏,把你的左手拿出來給我瞧瞧,好不好?”
顯然,他已經知道她下毒了。
陸敏閉了閉眼,將左手伸了出來,鼓腹細腰的黑琉璃瓶子,在她纖細的手掌中滾來滾去。
那上面寫著藥名,亂神之藥。是他的字型,這藥,是他的。
趙穆閉了閉眼,苦笑一聲:“陸敏,我是否得謝你不殺之恩?”
一抽屜見血封喉的毒/藥,她倒溫情,挑了一樣不害命的。
陸敏丟了瓶子道:“謝就不必了,我現在就要離開東宮,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回來,若你果真念我今日不殺之恩,那就請記著,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這種所謂的亂神之藥,無色無味,趙穆也不知它的藥性,只知道它不害命。
他吃麵吃到一半,忽而覺得心口躁熱,漸漸整個小腹都緊到了一起,才覺得自己是被陸敏給下藥了。
彷彿一股火從喉嚨處燙起,遊竄遍他周身的脈絡,趙穆一把抓起桌上銅盞裡的溫水一飲而盡,喉頭之火恰如遇到油一般,燃的越發激烈。他忽而一把拍上桌子,吼問道:“我都說過會幫你,為何你還要害我?”
桌上湯汗亂濺,盆翻碗砸,陸敏下意識一聲驚呼,跳起來轉身就要跑。
趙穆快行兩步,一把將陸敏拉入懷中,抑著粗息問道:“為何?”
本就是熱到人們連動都不願意動的天氣,他的雙臂像焦炭一般,勒的陸敏幾乎喘不過氣來。陸敏道:“於我來說,活著很重要,自由也很重要。你上輩子關了我十年,這輩子明知我是失憶了,我是無錯的,卻還想關著我,憑什麼?”
郭旭親自捧著碗蒸豆腐而來,遠遠瞧見趙穆將陸敏摟在懷中,還以為自家太子終於開竅了,為了方便他辦事情,伸手一呼,把所有下人全都帶走了。
趙穆一雙手臂越勒越緊,兩鬢青筋爆起,牙床咯咯直抖,陸敏暗道這毒也發作的太快了,她怕再這樣下去,他要勒死自己。一口咬上趙穆的手臂,狠命掙扎開,轉身便跑。
趙穆往後退了兩步,忽而雙目呆滯,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陸敏已經跑出門了,往前跑了幾步,遙遙見郭旭在穿堂處吹風。這院子共有前後兩處門,郭旭守在通往明禧堂正殿的前門處,後門應當無人值守,她只折向後門,就可以離開東宮,回家了。
烈日當頭照著,汗自她兩頰不停往外滲著,她舔了舔躁乾的唇,回頭再看,趙穆直插挺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陸敏心橫了又橫,仰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