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誰將他從小教育成這個歪樣。
陸敏以笑掩飾自己心中的尷尬,收回自己頂在他胸膛上的手指,下意識甩了甩,正準備開門送他走,忽而聽後院門外一陣腳步聲,她側耳聆聽的功夫,只覺得自己額頭上熱熱癢癢,似乎有蟲子在爬,順手一把摸過去,卻滑溜溜水珠一樣滾了。
再接著,闢哩啪啦如雨點般往下滴著。
屋子裡太暗看不清楚,陸敏湊鼻子一聞,隨即跪在炕上細看趙穆,隱隱的月光下,他鼻子上長長兩溜鼻血,湧的極快,都要拉成線了。
陸敏一把掰上趙穆的額頭,親手替他捏緊鼻子,連忙道:“快快,你流鼻血了,仰起頭,張開嘴巴,一會兒就會好的!”
趙穆越發昏沉,順著她兩隻綿乎乎的小手撥弄,滿身的血湧上天靈蓋,恰似在明德殿那最後一夜,混身血液賁流,青筋欲炸。
他乖乖張開嘴,閉上眼睛,行憑陸敏拿帕子輕輕替自己擦拭。鮮血不從鼻子出,湧進喉嚨,熱膩鹹腥,趙穆剛欲嘔,陸敏咬牙道:“吞下去,不準吐在我的炕上!”
窗外的腳步聲終於停了,應當是容子期帶的手下巡邏而去。
趙穆推開陸敏的手,跌跌撞撞出門,拉開門卻又止步,道:“小麻姑,我無爭帝之心,但也不必你保護。你是個好孩子,但也僅僅是個孩子,成年人的世界,遠比你看到的,能想象到的更為複雜,可怕。
陸輕歌也遠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單純,善良,只要你說一句叫她不要殺我,她就會拉起我的手,與我從此做朋友。”
他認為她是陸輕歌的說客,所以一再證明自己決無爭帝之心。
陸敏覺得趙穆已經很聰明瞭,僅憑當天她一句話,就推斷到危險所在,自請離宮,保下母親蕭氏一條命,雖說依舊落髮為僧,但興善寺因為有陸高峰居於隔壁,反而是整個京城於他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陸敏還想多說一句,趙穆已悄然出屋,亦是順著她往日的路,從狗窩躍上廟牆。大黃那條懶狗,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吠一聲。
*
回到興善寺,郭旭在蒲團上坐著,拿趙穆那半支爛簪子撥拉香灰,傅圖將一桌子的酒菜搬了進來,正在大吃大喝。
趙穆鼻子上還掛著兩串血,冷眼看了半天正在撕咬羊肉的傅圖,問道:“你不覺得膩麼?”
傅圖抬眉一掃,搖頭,撇嘴,端氣酒罈悶了一氣:“以酒佐之,怎會膩了?”
他吃罷抹過嘴,踢了郭旭一腳道:“兄弟,收拾一下,哥哥我得出去找點事兒做了!”
郭旭也笑的暖昧:“殿下,你可知傅哥要去做什麼?”
趙穆閉了閉眼,直挺挺躺回那半舊的褐帳之中。
郭旭望著趙穆那頂翹翹的褲子,又道:“奴婢瞧著寺裡那方丈是個好說話的,二皇子那樣罵他,他還笑笑呵呵。要是您真覺著難受,奴婢從對面衚衕裡給您找個姑娘來?否則,咱們再燒,您可就沒褲子穿了!”
趙穆忽而翻過身趴在床上,埋頭悶了許久,勾指叫郭旭近前,伸手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疼的郭旭仰天一聲長嚎。
白天在興善寺唸經,夜裡,一個又一個的噩夢不斷湧現,趙穆夢到的更多了,他夢見自己逃出護國天王寺,躲在郭旭的老家,夢見從水裡救出陸敏,只一眼,他便發現那是曾經在竇太后的千秋宴上扮麻姑的那個小女孩。
他夢見他和她之間命運糾葛的一切,以及自己最終死在德麟殿,卻眼睜睜沒有盼到她來的遺憾,從噩夢中睜開眼睛,伸出纖細的手腕來瞧,才發現自己只有十四歲,而那個姑娘,還遠遠沒有長到能叫他愛慕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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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敏這夜果真睡的好,次日一早還在夢中,便聽容嬤嬤語氣間喜不自盡:“喲,夫人,咱們小麻姑如今也成大姑娘了!”
腳步聲聲,包氏也上了樓梯,推門而入,笑問:“嬤嬤這話怎麼說,難道我們麻姑不是早就長大了?”
容嬤嬤指著炕沿上點點血跡道:“咱們小麻姑來了葵水,可不成大姑娘了?”
陸敏本還想託懶多睡會兒,聽了這話嚇的登時清醒過來,暗道趙穆走後自己細細檢視過,怎的竟還漏了血跡。
她翻身坐起來,還揉著眼睛,包氏已來撩被子。撩開被子那碎花棉布的床單上猩猩點點,可不是來了月信的樣子。
包氏笑捏了把陸敏的臉道:“十一月過完生日,你滿打滿也有十一了,這個年紀來月信,是正常的,可覺得肚子疼否,腰痠否?”
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