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凜正是延和二年末出生的。
而彼時的傅雁回,已年近二十。
北苑並非國子監那樣的最高學府,通常求學者在十五、十六這樣的年紀就會課滿結業。
大縉律規定十六即為成年,結業後的學子們自然不該遊手好閒,以傅家的背景及傅雁回的秉性來說,她更是斷斷不會在結業後,無故逗留在京中閒散貪玩,足足過了四年才回來謀職。
“之後的四年裡,姑母在京中並未參加文武官考,也無去國子監深造的記錄。你想想啊,那四年她無緣無故留在京中做什麼?”
傅凜掩落長睫漫應一聲,攏在寬袖下的指尖輕輕叩擊著暖手爐的銅壁。
那四年的空白,對定北將軍傅雁迴風光顯赫的人生來說,真是
“所以我大膽揣測,姑母之前應當是在京中成的親,所以臨州州府才沒有她前一段婚姻的婚書記檔。”傅淳抬了抬下頜。
瞥見傅凜抿唇不語,神情無波無瀾,傅淳只得接著又道:“我讓人去京中打探過姑母進北苑求學那年的名單。”
雖說傅淳沒法子手眼通天到去京兆尹府偷查婚書記檔,但北苑進學名單年年都會張榜,京中許多好事者會謄抄記錄,用以作為對將來時局預估的參考,因此這個名單在京中不算什麼機密,打探起來相對容易。
“我大致盤點了這些人的年歲、秉性,再篩出坊間傳聞中曾有過和離記錄的人選,目下看來最有可能的人選就三個,”傅淳豎起三根手指晃了晃,“黎陽王雲衝、賀國公府大公子高承業。還有一個,是左相趙玠。”
傅凜倏地扭頭,見鬼似的瞪著她。
“頭兩個人選還算你有理有據,”傅凜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左相趙玠算怎麼回事?”
黎陽王雲衝是宗室旁支,富貴閒散的王爵;而賀國公高家與臨川傅家是出了五服的遠房表親。
以傅雁回那眼高於頂的性子,選這兩人中的哪一個都不奇怪。
唯獨左相趙玠——
平民出身,其叔父在內城衛戍任職期間,以身救駕護下先帝,擋了夜闖內城的刺客,算是用命給趙家子弟換了一個可進北苑求學的機會。
好在趙玠雖出身寒微,卻天資穎慧,從北苑結業後又考進國子監深造,學成後順利透過官考,一路從小小翰林青雲直上,不過短短二十年,就成了一人之下的左相大人。
他的這經歷至今仍是舉國寒門學子的楷模。
但,許多曾權傾一時的藩王,以及京中和各州的世家名門,都視趙玠為仇敵。
“他自出任左相之職後,就一直在大力推動削弱藩王實權、鉗制世家勢力,”傅凜瞪了眼,“傅雁回和他?成親?”
臨川傅家是世家勢力坐大後的既得利益者,而傅雁回又是得了傅家鼎力栽培的族中棟樑,她的立場從來都很明確。
以傅雁回這些年的行事做派來看,她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對世家的利益極為維護,與趙玠那一黨根本就是先天無解的死敵。
“官學失火案後,傅家不惜拿你出來一力扛下所有罪責,還不就是忌憚著左相那一黨,生怕僵持太過會引發他們的窮追猛打,”傅凜越想越不可思議,“就這樣惡劣的對立,傅雁回怎麼會……”
傅淳搖了搖食指:“開始我也這麼想,所以我原本推測的人選只有黎陽王與高承業。可自從趙通到了清蘆的訊息一傳到臨川,姑母就有些異樣,還讓家主下了令,不允許家中任何人與趙通接觸,連禮節上的問候都不行。這麼一來,我不往趙玠頭上想都不行。”
少府考工令趙通是趙玠的族弟,這事在官場上不是什麼秘密;傅淳畢竟曾是臨川城防衛戍校尉,對這些人情上的掌故自然有所瞭解。
“不過我也有些吃不準。”傅淳為難地看向傅凜,“畢竟咱們家與左相一黨政見不同,對趙通的到來不聞不問,也說不好是為公還是為私。”
黎陽王雲衝。
賀國公府大公子高承業。
左相趙玠。
是了,傅雁回的前任夫婿是誰,這事瞞得幾乎滴水不漏,單隻靠傅家的勢力是做不到的。畢竟傅家雖能保證臨州沒有多嘴多舌的知情人,卻沒法將手伸到京城去。
可這麼多年來,連京城那邊都沒人再提這事,可見京中也有人下了功夫。
傅淳列出的這三個人,都是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
無論這三人中哪一個是傅雁回的前任夫婿,事情彷彿都很有意思。
傅凜沉吟好半晌後,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