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的防備鬆懈,竟然讓周娉婷給跑了出去。
周娉婷離開了也沒去別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就爬上了餘杭太守府的屋頂上。太守府就在吳山腳下,府門前便是餘杭最熱鬧的大街,自從江南太守杜寒石被女帝收監之後,府兵也被調得差不多了,整個太守府就像個鬼屋一樣,人影也沒幾個。周娉婷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爬上了府門的屋頂上,底下叫了個小廝,拿起鼓棰就開始咚咚咚地敲鼓。
府前街是餘杭最熱鬧的之處,一大早便有無數的小攤小販在街上,這鼓聲一響,許多人都圍了過來,其中有人眼尖的一下子認出了周娉婷的身份,道:“喲!這不是周老爺的千金嗎?怎麼給爬到屋頂上去了?”
“可不是麼?前幾天還看到周小姐在樓中樓搗亂,怎麼今天就爬到屋頂去了?還穿了一身白?跟戴孝一樣。”
“各位父老鄉親們!”周娉婷一身孝服,嘶啞地叫道,“我父親死了,我父親死得冤啊!我周家有冤無處訴,只能再次對天喊冤!蒼天,你可曾長了眼睛!我父親樂善好施,一生良善,今日竟被人逼死,天理何在!”
餘杭城中的百姓一聽,這還得了?江南首富竟然被人逼死了?便有人叫道:“周小姐,你且下來吧,女帝在孤山呢,你有冤屈便告御狀去啊!上邊可危險了,摔下來非斷了脖子不可!”
周娉婷聞言便大哭起來,叫道:“我周家的冤屈告不了御狀!只有天能管!我不敢求兇手繩之以法,只求蒼天開眼,降下九天雷霆,為我周家報仇!因為……因為逼死我爹爹的,便是當朝女帝!”
此語一處,滿街譁然,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紛紛道:“這周小姐莫不是瘋了?”
“我沒瘋!蒼天作證!”周娉婷大聲道,“昨日下午女帝要我到她身邊做女官,晚上游湖,我念著女帝難得來江南,便將家裡新得的那隻大龍蝦蒸了獻給陛下。那龍蝦碩大新鮮,是我爹爹花了千兩銀子買來的,整個餘杭城都知道!哪知……哪知那蝦子別人吃了都沒事,獨獨女帝吃了便起了疹子。太尉心疼女帝,便大怒,要將我家誅滅九族。我深知自己一時不察做錯了事,便在女帝殿前跪了一個晚上,誰知……誰知我爹爹竟然在家裡吊死了!”
她大哭道:“世人有些不能吃海鮮,我心中也知曉,左右都是我的過錯,死便死我一個便好了,為何要死了我爹爹!我爹爹懸樑自盡時身上還有血書一個大字,說他冤!我聽了才知道,原來……原來根本不是什麼起疹子,不過就是女帝看上了我周家的萬貫家財,要拿我家的錢充國庫罷了!我周家在江南數代經營,資產萬千,當一個富可敵國也是無愧的!誰知竟是木秀於林遭風摧之!”
這話彷彿在情在理,百姓們鎮日無聊,最喜歡的便是看這等狗血事,何況這狗血足夠潑天,竟然還有人敢對天下狀告女帝的!一時群情激奮,太守府附近便是江南道府學,人群中還有不少書生,登時想起了當年駱賓王的《討武氏檄》,當即衝上前叫道:“豈有此理,為人君者當愛民如子,這等貪財陰險之人,怎可為君?我等讀書人必不能坐視不管,當為民請命!”
說著大筆一揮,便要寫上萬言書。
等到謝凝睡飽了伸著懶腰梳妝時,白堤蘇堤上都跪滿了書生百姓,瓊葉將情形說得繪聲繪色:“那周娉婷現在還在太守府府門的屋頂上沒下來呢,整個餘杭府的書生都來了,白花花的都是萬言書,要不是府兵攔著宮門,只怕要闖進來。陛下,這可怎生是好?”
“翊衛都是幹什麼吃的?這就叫他們闖進來了,朕要他們何用?”謝凝吩咐道,“傳朕旨意,朕今天依舊身體不適,除了太尉,誰來都不見,銘之都不行。一切事由交給太尉處理,若是誰敢放肆,且看看太尉手中那枚羽符生鏽了不曾!”
“啊?”瓊葉睜大了眼睛看自家女帝,膚如凝脂,昨晚長出來的疹子分明都消退了啊,怎麼還說身體不適?她想了一下,才道:“陛下,您要裝病呀?”
“對,朕不僅要裝病,還要叫天下都知道朕在裝病。”謝凝看著鏡子裡紅光滿面的自己,吩咐道,“行了,吩咐下去,那個越州來的廚子呢?朕要吃水晶蝦餃,做好了再給太尉送一籠過去。”
江南首富自盡、百姓群情激奮,府學的書生都跪滿了西湖,周家千金還在江南太守府的屋頂上隨時要跳下去自盡,這事換做哪一代都不是小事。江南各地的官員紛紛聞訊,江南道雖然沒了太守,但餘杭還有刺史,有都尉,這下子全都被嚇得不輕,兩人商量之後,立刻前往行宮,要求面聖。
結果顯而易見,主殿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