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死時什麼感覺,或者這一切都是如她所願,那她到底對父親對自己一家人有沒有感情呢?養只貓狗也會有感情,更何況是人啊。
或者也正因為是人吧,人總是對人更無情一些。
有宮女端來酒杯,君小姐接過,隨著司儀的唱禮,舉起酒杯俯身一拜,再拜,三拜。
大殿裡響起齊齊的恭祝聲,鼓樂齊鳴。
禮畢殿內的氣氛就歡悅輕鬆了很多,最先是公主們上前圍著太后嬌聲軟語的喊著皇祖母要紅包,太后亦是笑著果然拿出紅包給了她們,引得內外命婦們一起湊趣。
君小姐站在殿內最末尾,隨著旁邊的人一起笑著。
一個內侍湊近太后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太后似乎想到什麼,視線向殿內看來。
說笑聲立刻停下,殿內恢復安靜。
“那位神醫君小姐呢?”太后的聲音沉穩響起。
殿內的視線頓時都亂看過來,君小姐垂目邁出來幾步站在正中,對著太后跪下來叩頭。
“民女在。”她說道。
所有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免禮。”太后的聲音從遠處落下來,“過來讓哀家瞧瞧。”
君小姐應聲是,再次叩了一個頭才起身,端手微微垂目向前邁步,兩邊無數視線凝聚在她身上,看著她的髮飾,看著她的面容,看著她的身姿步態。
從殿的最門口處到太后寶座前的距離,對於好些內外命婦來說都覺得太遠,她們甚至光想一想在眾人的注視下這樣走過去就覺得窒息。
但這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卻走得穩穩當當,面容不僅沒有絲毫的拘謹,反而越發的從容。
她站定在太后面前幾步外,舉止大方雍容而優雅,就好像這樣做過很多次。
她抬起頭看向太后,太后也看向她。
太后穿著朝服大妝,越發顯得端莊肅穆。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太后了,自從父親過世她們姐弟進了懷王府,就連成親的時候,太后也沒有見她,就好像整個人都突然從她們的生活裡剝離而去了。
一件東西說扔就扔了,感情原來也可以這樣啊。
君小姐垂目屈膝施禮。
“果然是神醫風範。”太后的聲音落下來,“聽說你看病規矩很大,那你看看哀家,有沒有凶兆啊?”
這話問的有點不客氣啊。
你規矩大,能有多大,大過天家帝王家嗎?
不大的話,所謂看病擺出的規矩也不過是看人下菜碟,瞧不起這些王公貴族嗎?
再者你給不給太后看病呢?
說太后沒病是不現實的,畢竟年紀大的人誰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但如果說有病,這大過年的真要跟太后說一句你有凶兆嗎?
大殿裡氣氛有些凝滯更加安靜。
第六章 太后有賞
世界是多變的。
君小姐想到師父曾經說過的話,師父說這是一個和尚說過的話。
師父說和尚說的話大多數是鬼話,但這句話說的還算真話。
世是時間,界是地點,時間不同了,地點不同了,便會發生變化。
現在就是這樣。
她不是九齡公主了,她也不是她的皇祖母。
她是臣民,她是太后。
她對她需要恭敬,而她對她則不需要客氣呵護。
所以這話問的不客氣,這話不客氣的也理所當然。
君小姐垂目笑了笑。
“規矩是由命定的,規矩再大也大不過命。”她說道,對著太后再次屈膝施禮,“太后娘娘命中註定逢凶化吉。”
太后娘娘一怔,旋即笑了。
“果然是神醫,說的話真是神。”她說道,“哀家都不知道你是誇哀家呢還是誇你自己呢。”
看到太后笑了,四周妃嬪命婦們忙都跟著笑了。
“這怎麼是誇呢。”定遠侯老夫人笑道,“太后娘娘您命格貴重這是事實。”
太后娘娘再次笑了。
“我知道你,你是向著她的。”她說道,意味深長的看了定遠侯老夫人一眼。
定遠侯老夫人笑著施禮。
“娘娘明鑑,主要是我受過她的好處。”她笑道。
她這話一語雙關,在場的人也都知道,受過君小姐治病的好處,也知道君小姐醫術的厲害,所以才會忍不住誇讚。
太后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