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知道還是不是知道?知道的話又知道多少?
或者並不知道什麼,但如同朱瓚說的那樣,臣子對帝王天生戒備,富貴險中求,有富貴必然有危險,所以才這樣提前戒備,以免大禍臨頭合族傾覆。
還有當初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是和金國和談用的贖銀,為什麼又到了山東?方家是怎麼被選中來做這件事的?先帝為什麼又會寫下那樣一張聖旨?
太多細節不知道了,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太難明白了。
幾滴冰涼的水忽的灑在臉上,夾雜著草木灰的腥氣,君小姐一個機靈,看到方老太太站在面前,正將手指從一個水碗裡沾了沾,然後再次彈過來。
“外祖母,你幹什麼?”君小姐忙躲避問道。
“驅邪。”方老太太乾脆的說道,一面審視著她,“你是不是又想哭又想笑,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可能是撞邪了。”
君小姐失笑,笑的眼睛有些酸,又點點頭。
“大概是吧,或許是外祖父第一次見我很開心。”她說道。
“你外祖父才不是嚇唬孩子的人。”方老太太說道。
“九齡你好了吧?”方承宇急忙問道,一面對九齡使個眼色,在後靠近她低聲,“快說好了,要不然就讓你把這草木灰水喝了。”
君小姐笑著點頭。
“好了說明管用,更得喝。”方老太太聽到了冷臉說道。
君小姐笑了。
“外祖母,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嘛。”她說道,“不用擔心,我沒事,我就是想到一些事,有些失態了,我昨晚也沒有亂走,去一個朋友那裡說了會兒話。”
她有朋友嗎?方老太太想道,真稀罕。
方承宇則一臉的委屈,真討厭。
“怎麼拖延的事你不用上愁。”方老太太又幹脆的說道,“戲臺子你搭好了,接下來我們唱就是了。”
她的神情帶著幾分輕鬆,又幾分驕傲。
“唱戲這種事,我們很拿手。”
說罷示意君小姐坐。
“昨晚我想好了,也跟承宇商量過了,就先繼續從錦繡告狀來做…”
看著方老太太興致勃勃一副要與自己詳談怎麼做的樣子,君小姐有些不忍心打斷,是她讓方老太太一晚上想怎麼做,而她則一晚上想的是不做。
“九齡,你有什麼新的想法?”方承宇忽的說道,打斷了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也看向她。
君小姐深吸一口氣。
“我覺得還是讓他們拿走吧。”她說道。
方老太太神情有些愕然。
“啊?”她似乎沒聽清。
“我思來想去,拖延也不是個辦法。”君小姐一句話出口,也就說的利索了,“沒有千日防賊,他們既然勢在必得,如果拿不到肯定會惱羞成怒,反而對我們不好,不如避其鋒芒吧。”
方老太太哦了聲,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沉默讓室內氣氛有些怪異。
“是我先前沒想好,雖然猜到了一些事,但真切的看到那些東西之後,我覺得我原先的考慮有些欠妥。”君小姐又接著說道,神情難掩羞愧。
這羞愧是真真切切的,但當然不是因為考慮欠妥。
室內再次沉默。
君小姐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方老太太先開口了。
“好。”她點點頭,很乾脆的說道。
君小姐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謝。”她說道。
方老太太笑了笑。
“謝什麼,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事。”她說道。
君小姐默然一刻。
“兵來將擋,接下來我們繼續做我們該做的事。”她說道,又停頓下,“外祖母,你放心。”
你們放心,這個銀子的來歷她雖然不得不也進行掩蓋,但並不代表就可以任皇帝行事。
朱瓚說得對,不管皇祖父當年做了什麼事,那都不是齊王可以作惡,她父親以及方家的這些人該白白的被害。
這依舊是公道,這世間必須有公道。
君小姐施禮告退了,看著君小姐走出去,方老太太輕嘆口氣。
“祖母,謝謝你啊。”方承宇也說道,“你不怪九齡她這樣出爾反爾的。”
方老太太笑了笑,神情又恢復肅然。
“怪她做什麼,這件事起因與她無關,結果也與她無關。”她說道,“這本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