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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擺弄著一桌的珠釵環翠依舊心神不寧; “我閉上眼就是那些血,我知道女子小產之可怖; 可從未想會是那樣。”
秋華嘆了一氣也無法在勸說她寬心; 只能送她上了轎攆前往昭仁殿。昭仁殿一如往昔的整潔明亮; 京城的春天已經到來; 內務府在昭仁殿暖閣的牆壁上安了一溜壁瓶又定時插上了三色春蘭。春蘭幽香沁人心脾,蓁蓁才進昭仁殿就聞到了這絲春日的氣息。
蓁蓁進殿還未行禮眼神就被這些春蘭吸引,皇帝見她去瞧指著問:“喜歡嗎?朕讓他們也去給你做了,到時候按季可以換鮮花或是絹花; 都隨你。”
蓁蓁福了福口中稱謝; 皇帝走到她身邊攔她往暖閣的大炕上坐; 今日的萬壽節在太和殿升殿接受朝賀; 一如今年的元旦大禮之為隆重,故而皇帝此時身上還穿著繁複的明黃朝服,只來得及匆匆取下朝珠。
蓁蓁順從地替他更換朝服,取了素煙色便服換上,又脫了笨重的朝靴想換上普通的軟底鞋。皇帝止住了她手,轉而將她抱在膝頭替她脫了鞋,掐了一把她的腰問:“沒給朕準備壽禮?”
蓁蓁低著頭說:“您不是免了後宮的朝賀了嗎?”
“你怎麼這樣?”皇帝不滿地又掐了一把她的腰,弄得蓁蓁又癢又疼,“你心裡沒有朕,一點沒有。”
蓁蓁埋著頭,皇帝見她不說話倒也不在意從桌子底下撈出一隻黑漆螺鈿月兔紋長方墨盒輕輕放在桌上,有力地雙臂抬著蓁蓁一轉身對著桌子,說:“開啟。”
蓁蓁開啟墨盒蓋,裡面分隔三塊,分別是一本圖冊、一塊九龍鴛鴦戲水硯臺和一塊文彩雙鴛墨錠。皇帝就著她的手開啟圖冊,裡面是十二幅別有生趣的人物繪圖,她細細瞧來竟是她的點滴日常。
她汲著軟鞋在擺弄棋子,她端著玉簫在研習琴譜,又或是她與小兒雙嬉,其中一幅她抱著胤禛的場景她在四年前的昭仁殿裡見過,也就說這十二幅畫是皇帝這些年來陸續畫就的。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蓁蓁喃喃念道。
皇帝吻她鬢角溫柔如水、珍愛如寶,“朕第一次陪你過生辰的時候去聽福建的奏報,回來的時候你就在寫它。”
“桃夭,是妾閨名所出。”
“朕畫的不好,你不許嘲朕。”皇帝有些孩子氣地在她耳邊說,又問,“畫的好不好?”
“很好,臣妾看了心中歡喜。”蓁蓁的確是感動的,皇帝日常忙碌而積年累月能攢成一冊送她自然是花了十足的心思,“其實臣妾有次偶然見過。”
“什麼?”皇帝把她轉過來問,“見過?”
“臣妾抄桃夭那次,見過一一疊您畫的,心中所感才寫了桃夭。”
皇帝臉上綻出驚喜的笑容,他吻上她的朱唇如此纏綿如此深情,蓁蓁不自覺地摟上他的頸項,去回應他的溫柔。
“那時候朕在想,也不知道哪天能集滿一冊,朕不知道能畫哪些,可畫到現在卻發現畫不完。”皇帝帶著蓁蓁的手一頁一頁翻過,“可惜貓太難畫了,胤祚逗弄兩隻貓的樣子朕畫不下來。你記不記得那年朕在這裡和你說再生個阿哥,然後我們就有了胤祚,他生下來的時候那麼好看,朕最俊秀的孩子。”
皇帝那麼高興那麼激動地回憶著往事,可蓁蓁的腦海裡卻是僖嬪落下的那攤腐肉,恐懼填滿了她的心她的思緒,讓她無法接上皇帝的所有話。
皇帝說了一會兒發現她的不對勁,彎腰和她平視著打量她神色,“怎麼那麼蒼白?怎麼了?”
蓁蓁動了動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該說,可是她忍不住,她實在忍不住了,“皇上,僖嬪的孩子不是您的孩子嗎?”
皇帝的臉唰得冷了下來,“你想讓朕如何做?”
“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覺得她如此可憐,您卻連一句寬慰她的話都沒有。”蓁蓁說著抓著絞痛的心口,“您沒有看見,您沒有看見……”
她冷汗淋淋,那日的場景像個噩夢每日纏繞著她,她無法入眠無法忘懷。
皇帝見她如此先把她摟緊懷裡像護著易碎的瓷器一樣,撫著她的腦袋柔聲說:“朕知道你嚇到了,別想了,忘了吧。”
“我知道您疼我,可她也是人……”蓁蓁難以說下去,她知道自己在指責皇帝的薄情冷酷,她無法明言但她就是這麼想的。
皇帝輕撫她的手果然停滯了一瞬,之後還是有節奏地撫在她的背脊上,“你在指責朕殘忍。”
“臣妾不敢。”她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