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捧起兒子的小臉想喚醒他,胤祚在她一聲聲地呼喊之下眼皮子動了動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
“祚兒,別怕,額娘在這裡,額娘在這裡,額娘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蓁蓁欣喜萬分,她握住兒子柔軟的小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可沒一會兒她就發現不對勁了,胤祚一直都回應她,他只是呆呆地坐著,還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她。
蓁蓁一下急了,捧著兒子的臉焦急地一遍又一遍說:“祚兒,你怎麼了?你不認識額娘了麼,你看看額娘啊同額娘說話啊!”
可無論蓁蓁怎麼呼喚,胤祚都沒有反應,黃小仙跳上了床,胤祚把黃小仙摟在懷裡,臉輕輕貼著它的毛,他似乎並沒有忘記黃小仙,卻對蓁蓁的呼喊是置若罔聞。
蓁蓁身子一軟,緩緩地往後倒下,秋華和威武忙去扶她,兩人把她攙扶到一邊坐,秋華和威武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這事該怎麼開口,畢竟從開棺胤祚死而復生到現在,這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額森跪在住持喇嘛的腳邊還在唸著佛偈,一直到這會兒孫女跌在地上他方說:“蓁蓁,你可是之前在佛前許了願望?”
蓁蓁點點頭,那時胤祚病重她想盡了所有的辦法還是不能救他,只能仰賴神佛之力,那時候她是許過願,只要祚兒能活,要她做什麼都願意。
額森道:“你既許了願,菩薩又實現了你的願望,如今就必須還願。聽阿爺一句話,大師方才不是說了麼,咱們小皇子的命是避世換來的,他只有留在這同皇家全無關係的地方才能活,你要是堅持不放手,那咱們早晚得再失去六阿哥一次!”
蓁蓁一下子眼淚流了出來,她咬著牙還在掙扎,額森雙手合十跪在地上喚了她一聲:“蓁丫頭,別太痴了。”
額森在外人看來一直是個胡鬧的性子,比如他當年非要娶個美貌的媳婦,就敢拒了太皇太后的指婚放棄內務府的差事去當兵掙功名;又比如他娶了個不是八旗的女子非要扶正,吳雅氏一族上下磨破了嘴皮子都不肯放棄,最後為這事被人告了一狀丟了軍功爵位;再比如他得了蓁蓁這個大孫女非要讓她去吳雅氏的學堂唸書,替她剪了那些個女紅布料非說沒用。
可他胡鬧的背後是他堅韌的性子,當年蓁蓁的阿奶活著時候面上瞧著阿爺事事聽她,可大事還是阿爺在拿主意,不然以阿奶的出身如何能打理得蓁蓁家在丟了軍功爵位以後還能在什剎海邊體面度日?
阿爺開口,蓁蓁最終定下神來,向住持喇嘛鄭重叩拜:“我佛慈悲,稚子無知,但求垂憐。”
···
宮中並不知道此時碧雲寺裡如何詭波叢生,作為宮妃之首的皇貴妃站在昭仁殿和乾清宮隔著的小門下等著,自從六阿哥病倒後的這十餘日,這兒就成了禁區,除了太醫外,皇帝不準其他人出入,連她也不得進去。這也便罷了,六阿哥夭折,德妃逆著宮規送兒子棺材出門,她這個皇貴妃竟然連置啄的餘地都沒有。
那日德妃大鬧,皇帝在承乾宮門口吼她的那句“永和宮沒你要管的事情”一直在她腦海裡反覆迴旋,灰心喪氣的時候真覺得這皇貴妃做的好沒意思。
她站處往後就能瞧見坤寧宮的黃瓦若隱若現,她這些日子每天都會來這裡等上一兩個時辰,等的時候就盯著那黃瓦想:要是綺佳知道今日,或是活著看見今日會如何說?如何想?
這十幾日曆,她越想就越覺得背脊發涼,她思來想去都只覺得若綺佳還活著定是沒有今日這麼難堪的局面。
她等了一會兒顧問行才從裡頭出來,他眼睛下掛著深深的陰影,瞧著也是一臉的疲憊,他的主子沒得休息,日夜陪著熬著,他更加不可能去休息了。
“奴才給皇貴妃請安。”
這些天他每天最多也就眯上一兩個時辰,這會兒打千的時候腿都有些抖了。
皇貴妃眉頭一皺問:“裡面怎麼樣了?皇上還是不出來?”
顧問行搖了搖頭,“蘇嬤嬤來了勸皇上進了碗燕窩粥,皇上嘬了幾口就放下了,只是不願意見人。皇貴妃還是回去吧,要有信奴才派人去承乾宮和您知會。”
顧問行也是個油鹽不進的人,到底是皇帝用了幾十年的哈哈珠子,皇貴妃這麼多年在他這兒都沒開啟過口子。
他話音剛落,蘇麻喇姑就從院子裡走了出來,看見皇貴妃老嬤嬤行了個半禮。蘇麻喇姑在宮裡就是太皇太后的影子,誰也不敢怠慢,更不要說皇貴妃自己了,她趕緊上前一步問:“蘇嬤嬤,皇上可好?”
蘇麻喇姑挑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