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他娘死得早,”老王頓了一下說道:“能給我點鴉片止疼嗎?”
李醫生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旁邊站著大哭的他兒子,他點了點頭,轉身從醫藥箱裡拿出一把四個紙包,說道:“這是四個鴉片泡,你家有煙槍嗎?”“我家有,我以前還是抽的,但是太貴了就慢慢不抽了。”老王咬著牙說道。“拿好吧。”李醫生把四個鴉片丸塞在老王雞爪子一樣痙攣的手裡。
聽著老王兒子的嚎哭越來越遠,慢慢消失在天井裡,李醫生在水盆裡洗乾淨了手,他突然重重嘆了口氣,說道:“我有時候真希望鴉片可以像清國那般便宜。”“抽鴉片總是不好的,你不是也支援國營限煙政策嗎?”章必成看起來心情也不好,他摸著被馬上要失去父親的少年淚水打溼的前襟,緩緩的說道。
李醫生走到門口,怔怔的看著天井上陰暗的天空,嘶啞著嗓子說道:“鴉片是最好的止疼劑。以前這個國家沒有西醫,人民生了病就只能受病痛的折磨,一個小小的牙疼都有俚語說會要人命。而且即便中醫只是巫術,窮人根本就看不起病買不起藥,只有抽鴉片才能減弱肉體上的病痛,緩解自己內心的愁苦。”
“所以鴉片就是這國曾經的醫院。”李醫生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要抵抗鴉片,一是要靠耶穌的救贖、聖靈的指引;二來就需要我們這種西醫努力拼搏,治癒百姓的病魔,讓他們不至於被病魔折磨得體無完膚而無能無力。”說到這裡,李醫生又嘆了口氣:“但是我們龍川這麼多可憐的人,而我們長老會診所除了我這個醫生,就只有六個護士,哪裡可以救得過來?!所以有時候,我真希望可以給我實在無能無力的病人多用上點鴉片。”
章必成聽到這裡,咦了一聲,走到李醫生身後疑惑的問道:“李弟兄,我來之前就聽說你醫術很高,而且善於教學,你來龍川也有七八年了嗎?怎麼不培養幾個醫生呢?”說著章必成遲疑了一下,說道:“以你的工作能力,七八年還不能把龍川的教會診所升級為教會醫院嗎?”
這有點質疑李醫生工作態度的問題,李醫生也聽出來了,他轉過頭來,搖著頭苦笑了一下,豎起了三根手指,他說道:“三個!三個啊!五年前我就推薦過我手下三個護士進入京城同濟醫學院了!三個人我給他們輔導,給他們開推薦信,結果他們也確實勤奮聰明,都順利畢業拿到了西醫執照。”
“那怎麼這裡還是隻有您一個醫生呢?”章必成問道。李醫生苦笑了起來,彷佛嘴巴里塞了滿嘴的黃連,他深深嘆氣說道:“為什麼這裡還只有我一個醫生?那是因為拿到醫學院的執照後,就是西醫了,身價立刻就高了,這是個日進斗金的行業。京城那麼繁華的地方,同濟的高才醫生,多少醫院求著你去行醫呢?所以我的三個徒弟,兩個在京城進了私立大醫院,一個在這個府的首府惠州市掛‘手術刀’牌子開診所了。他們背棄了他們對我說的誓言,他們一個都不回龍川。”
“他們還是不想把自己全奉獻給龍川這個地方啊。”章必成點頭說道。“他們嫌棄龍川破、龍川窮。龍川破?真是笑話!我們基督徒必須服從神的呼召,哪怕就算被命定為門童,也要堅守崗位,把每一個顧客視為耶穌,恭恭敬敬的替他們開門!但是,瑪門(金錢)對人吸引力太大了啊。”
弟子們的食言和背叛讓李醫生看起來老了十歲,他搖了搖頭,看著廂房裡忙碌的手下護士,說道:“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會輔導手下護士們學更精深的書籍了,更是不會給任何人開學院推薦信,我只需要讓他們會簡單的醫術,做好一個稱職的好護士。對龍川百姓而言,一個在龍川教會診所努力工作的低階護士,也比遠在京城私立醫院日進千金的醫生,強過萬倍!”李醫生斬釘截鐵的說道。
老王走後,村長領來的人魚貫而來,幾乎都是自己沒法走過來的重病號,李醫生和打下手的章必成忙得團團亂轉,兩個小時後,終於得閒一會,李醫生累得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氣,連聽診器都好像忘了拿下來,章必成也一口乾了一杯熱茶,這水草蝌蚪雨水混合成的東西現在也宛如瓊漿了。
這時一個嘹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李醫生,您過來了?”卻是矮胖子範林輝一溜小跑過來了。“你們昨天見過了吧?”李醫生笑眯眯的問章必成道,接著轉頭對範林輝叫道:“老範,多虧了你昨天替我運了兩車東西過來,否則今天就吃苦頭了,這村子一下雨真不好走啊。”
“哎呀,我應該做的!”範林輝坐在李醫生身邊,大笑起來,自己斟茶喝了一杯,說道:“我剛剛去村子另一頭髮米去了,結果他們又告訴我我那一箱火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