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伕愣了一會,笑了起來,對著侯長老遙遙喊道:“救人可以,給我五十元吧!”“什麼?五十元?”侯長老一驚,接著又喊起來:“你救他一命又如何,他就在你腳邊撲騰啊!”“我不管!給我五十元!”那船伕傲然叫道。
侯長老想了想,把手裡的福音傳單撒了出去,飄滿了一片水面,自己哆哆嗦嗦的伸進口袋找錢,一把掏出來,他數了數,然後又伸進口袋去掏。“我只有十四元,求你救他好不好?”侯長老對著那條船抬起手裡的紙幣和一堆硬幣。“太少了!”叫皮老三的船伕不屑的撇了撇嘴,吼道:“你不是洋教的嗎?你們洋教不是很有錢嗎?你難道沒有懷錶和戒指嗎?”
“老子是窮兮兮的傳道士!哪裡有懷錶那種東西!”侯長老怒不可遏的在江裡跳著吼叫道。“那對不起了!除非你給我湊錢來!”皮老三也不理侯長老了,就在船尾盤腿坐下,還點了一袋煙,和船上一個“不會水”、一個“暈船”的哥們,三人一起靜靜看著在腳邊水裡撲騰掙扎的十三郎。“靠!”侯長老罕見的罵了一句髒詞,轉身就往岸上村子裡狂奔,那裡也許有會游泳的人。
片刻之後,在岸上已經人山人海的看客面前,侯長老領著章必成飛奔而回。章必成已經明白了自己要幹什麼,他一邊飛跑,一邊脫自己的衣服,這更激起了岸邊眾人的巨大笑聲,等跑到江邊的時候,劍橋賽船手章必成宛如魚一般嗖一聲躍進江裡,長長的假辮子劃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片刻之後章必成衝出水面,朝著剛才看到的十三郎最後一次露出頭來的那圈漣漪筆直游去。
眼看那洋教牧師非但沒給自己弄來錢來,反而領回來一個人砸場子,而且這個人看來水性極好,筆直的朝著落水者游去,端坐船尾的船老大皮老三,嘴裡咕嚕著髒話,扔了手裡的菸袋,猛一撐杆子,如臂使指,船嗖的一下橫在了章必成和十三郎的必經之路上。“媽的!搗亂我賺錢的王八蛋!”說是遲那時快,皮老三從水裡抽出竹篙,咬牙切齒的猛地朝水裡的章必成扎去。
沒想到自己在救人途中,這個黃面板的船伕不僅不幫忙,竟然公然拿竹篙猛刺自己,章必成大吃一驚,閃過第一下,包著鐵皮的竹篙如標槍一般在章必成臉皮上擦過。“你倒是躲得挺快啊!”皮老三一刺不中,罵罵咧咧的再次提了竹篙,宛如要刺魚一般第二次瞄準了章必成。人在水裡怎麼躲避頭上魚叉般的猛刺,被刺中一下就是死啊!章必成臉都綠了!
這時,岸上的侯長老大吼起來:“那個船伕,章弟兄是洋人!你敢刺他?!官府要治你雙重大罪的!”“什麼?洋人?”要第二次刺章必成的船伕手微微一頓,沒有一竿子刺下去。“章弟兄摘了帽子!”侯長老在後面大吼,章必成倉皇的在水裡摘了連著假辮子的帽子,扔在水裡,露出一頭金黃的頭髮。
接著他看了一眼橫在自己面前船上有些驚異手握鐵頭竹竿猶豫的那個黃面板的人類,章必成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在水下游過皮老三的小船船底,繼續下潛,最後在水草橫生的水底撈起了已經一動不動的十三郎。看著那洋人搶了自己的獵物朝岸上游去,“五十元沒有了!”皮老三又恨又痛苦的朝著岸上的侯長老,一連串問候侯長老下半身和祖籍血統的愛國大罵爆炸開來。
“我草你個狗漢奸!跟著洋人當走狗!”“你媽/逼的是老/娘被洋人操/了,生出來你這個雜/種玩意吧?”“勾結洋人,賣主求榮,你老孃怎麼生出你這種傻/逼玩意?等著斷子絕孫吧!”“人/渣走狗!我們中國人的事,憑什麼要洋人來摻和?洋人是你爹吧?”“我草尼瑪的,你和那黃毛洋人互相操弄p/眼吧?”
侯長老沒有理他,就站在水裡,幫助氣喘吁吁的章必成把肚子漲得像個球的十三郎抬上岸,章必成立刻給他做壓水、人工呼吸等溺水救助工作。一會功夫,岸上傳來一陣驚呼:這洋人竟然把這個“屍體”給救活了!十三郎一邊吐著河水一邊拿手拽著自己鼻孔裡的水草,在眾目睽睽之下有氣無力的坐了起來。
叫皮老三的船伕也悻悻的把船靠了岸,讓兩個嚎天喊地叫著大哥的小子上岸,在十三郎面前又是跪地又是嚎哭。看那架勢,是剛從刀山火海里把大哥救回來的一樣。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十三郎也沒什麼事了,還裸著身體的章必成站起來,在侯長老的大拇指示意下想找回自己的衣服穿上。一回頭愣了,什麼衣服都沒影了,全被拿走了。章必成一手捂著下/體,一手遮著胸,愣愣的看著面前全是嘲諷笑容的中國人。
侯長老氣急敗壞的大吼:“誰拿了章弟兄的衣服請交還我們吧!你們難道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