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如同看著一個怪物,愣了好一會,歡天喜地起來,接過那塊銀元,連聲道謝。我盯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彷佛做賊一樣,一邊往回走一邊反覆扭頭看我,我覺的這可以了?這已經夠上等人了?爺賞你一元小費啊!在國內誰聽說過給一元這麼多錢的?很多人連小費是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他進了廚房,我又溜了過去,腳步很輕,背貼著艙壁,以致於甲板看風景的客人很多都驚訝的看著我,以為我是個賊,但我不理他們,到了圓形視窗那裡我聽他們裡面在說什麼,是不是會誇獎我真是一個洋人紳士那麼上等人的。沒想到裡面聽說我給了一元小費一片驚訝是不假,但是我壓根沒想到,他們非但不感謝我,反而繼續嘲笑我辱罵我。
那個往牛奶裡吐口水的雜役笑道:“今天攤一個傻逼,我往他牛奶裡吐痰,他反過來給我一元。”大家又是羨慕又是鬨堂大笑嘲笑我,大罵我既無德又愚蠢。接著廚師給他一盤出鍋的魚,這小子接過來竟然笑著說:“今天既然這傢伙這麼蠢,咱不能放過他,我再吐口痰在裡面,今天一定讓他吃我口水。”接著他真的這麼做了,廚房裡又是鬨堂大笑,他們都在說我蠢得吃屎。
我氣得渾身發抖,等那夥計端著魚一出來,我一拳就打在他臉,把他打倒在甲板,接著嚎叫著對著他又踢又踹。那時候我完全在歇斯底里的發洩了:我苛刻的對待你,你恨我、罵我無德;但是我厚厚的對待你,你又鄙視我、說我愚蠢!你這種賤民到底要我怎麼做你們滿意啊?!!!
艙頂的朋聽到下面的嘈雜聲,紛紛到欄杆前看我在下面過道里揍那個雜役,問我怎麼回事,我喘著粗氣說了他吐痰在菜裡,略過了我給小費的細節,我丟不起這個人啊。大家都是勃然大怒,算主人的王傑仁同仇敵愾,怒得從欄杆直接翻過來跳到甲板,李廣西給他和我遞了椅子,後來又下來幾個朋友,我們幾個人操著椅子圍成一圈,像揍一條狗一樣揍那個雜役。
因為我們都穿得光鮮體面,一看都是有錢人,旁邊圍觀的乘客和輪船船員都不敢管,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把那雜役揍成一條死狗,甲板到處是血點。就在這時,有個乘客模樣的年輕人衝過來,推開了滿頭大汗的李廣西和我,半蹲在地,好像母雞護住小雞一樣遮住了地板的雜役。
我怒不可遏的舉著椅又過去要砸雜役的腦袋,他蹲在地上抬頭看著我,厲聲呵斥我:“你們到底要幹什麼?都要打死人了!他是你我的弟兄懂不懂?至於對弟兄下手這麼兇狠嗎?都是宋國人、都是神的羔羊,要相親相愛!!!”
他蹲在地上抬頭看著我,橫眉立目、滿臉正義的表情,迄今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那麼正義那麼有威嚴,雖然穿得普通長得普通,但說話就好像一個大官那樣,我們都被他嚇住了,我舉著椅在頭頂就凝固在那裡,好久,眼睜睜的看著他低頭把後腦勺賣給我,自己專心的給地的雜役檢查傷情。
那一瞬間,我恍惚回到美國,那些上等人對待下等人和我們華工的威嚴也不過如此,即便他看起來沒有錢、沒有地位,很普通,但他們就敢呵斥正在聚賭或者犯罪或者抽鴉片的我們。我親自體驗過一次,在美國我走在街上,一個白人無來由揍了我一拳,而路過的另一個白人厲聲呵斥自己的同胞,生生把揍我的白人說得脫帽低頭致意後溜了,他們那種正義在手、無所畏懼的氣勢是賤民沒有的。”
鄭阿寶悠然的吐出一個菸圈,問道:“是李醫生嗎?”張其結痛苦的搖了搖頭,說道:“李醫生那時候雖然在龍川了,但我因為在城外鄉下居住,和他還不熟,這個年輕人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那個殺了我的人。”
211、小城鉤沉(下)
鄭阿寶這時候有些吃驚,接著略帶不信的問道:“哦?原來龍川除了李醫生外還有讓你動容的其他人啊?”張其結揮了揮手,說道:“不止李醫生,很多人都讓我敬佩和學習,包括廣西和傑仁,雖然他們有汙點,我仍然不想徹底否定任何人,因為按這樣的標準,我也有見不得人的地方,要在審判裡屍骨無存。”
“‘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別人的債。’你們長老會讀經是不錯。”鄭阿寶點了點頭,接著手往抬了抬,做了個請的姿勢。張其結繼續講起了在船的事,他說道:“看著他一個事不關己的乘客,卻敢於單身制止我們這麼多憤怒的漢子,幫助一個陌生的雜役,這個陌生乘客讓我有了高山仰止的感覺,就看著他把雜役扶坐在地,檢查傷口詢問傷情。
輪船方面管事的人很就來了,但是他們也沒怎麼我們,因為我們不僅是豪客,還都上等人,得罪我們他們別想在龍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