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二山在門前套馬車,卻見李捕頭騎著馬來,他問道:“李爺,朝廷又有什麼事?”
凌朝風走出來,與李捕頭道了新年吉祥,只聽他說:“這回不是朝廷的事,是知府大人的千金,過了元宵節出嫁,要經過咱們縣,從白沙河碼頭坐船走。十六一大早,送親的隊伍打從這兒過,縣太爺命我來知會一聲,凡事仔細些,該收的東西都歸攏歸攏。”
李捕頭又對二山說:“二月可就院試了,八月若是過了鄉試,往後便是舉人老爺,我見了你也要作揖了。”
二山抱拳道:“不敢。”
如此,他們一道走,把素素和陳大娘送回白沙鎮,二山又駕著馬車,受小晚的託付,去鐵匠鋪給周叔送了些禮物。
回程時,見天色發暗怕是要起風雪,便將馬車趕得急,一路賓士跑出了白沙鎮,車輪聲風聲馬蹄聲轟隆在耳邊,他根本沒聽見身後有人在追喊,一口氣就跑遠了。
元宵節夜裡,凌朝風帶著小晚去了府道看花燈,因知府大人嫁女,今年燈市格外熱鬧。
但小晚從前也沒見過元宵花燈,怎麼看怎麼喜歡,歡歡喜喜地逛完,便提著兔子燈隨相公回家了。
隔天正月十六,客棧的人起得大早,昨夜風雪,今早路上必然有積雪,預備著知府大人送親的隊伍經過,他們早早就把門前掃得乾乾淨淨,更是掃出去幾里地,只因縣太爺平日裡很照顧,不想給他添麻煩,讓他在上司面前不好開交。
日上三竿時,送親的隊伍來了,二山忙收了掃把站在路邊,恭恭敬敬等隊伍走過,八抬大轎富貴體面,走到面前時,一陣寒風吹起,掀起了窗簾。
新娘沒蓋紅蓋頭,隔著窗,與二山對望了一眼。
二山心裡一咯噔,轎子裡的新娘,竟是那天被他按在地上的小賊?
正文 047 相公拿主意,我聽你的
新娘似也認出了二山,忽然激動地趴在窗欞上,可簾子已然落下,轎子不曾停留,便是她自行再次掀起簾子,二山已經落在後面。
新娘剛要把腦袋探出來,一群喜娘圍上前,紛紛勸說,硬是擋住了她的視線,又把她塞了回去。
但這一切,二山看在眼裡,最後消失在眼前的目光,帶著惆悵和悲傷,像是在求助,又像是在發問,二山覺得自己想多了,哪有新娘子,不是高高興興出嫁的。
他拿著掃把,緩緩跟在送親的隊伍後頭回到客棧,客棧門前的路被掃得乾乾淨淨,小晚和張嬸都躲在殿門裡看熱鬧,小晚問張嬸:“我那天是怎麼來的呀?”
張嬸愧疚地笑道:“咱們都忙著招待客人,你就被送親的人直接送到三樓去了,還是二山去給你送吃的,才發現你被捆在床上,趕緊找掌櫃的來。”
小晚故作生氣:“原來你們都不稀罕我,還是二山哥哥好。”
張嬸摟著她笑道:“現在我們都疼你,還不夠呀?”
與二山則說:“年也過完了,你趕緊回房看書去,院試之前店裡的事不必你管,好生讀書要緊,將來飛黃騰達,便越發有人罩著我們客棧。”
二山嗯了一聲,經得凌朝風同意,便退回房裡溫習功課。
小晚和嬸子坐在門前太陽下摘菜,說起知府大人嫁女兒,才知道,原來知府大人是把小女兒嫁到大女婿家裡續絃,而他的大女兒兩年前就英年早逝了。
張嬸說:“這是常有的事,兩親家若是交情好,多半是從原配家裡選姐妹續絃,可照我看,自家閨女死在人家裡,我不恨得殺天滅地找他們算賬就很了不起了,再把閨女嫁過去,那真是把親家當祖宗供著。”
小晚如今機靈了,便道:“知府大人的親家,一定比知府大人的官兒大。”
張嬸誇讚:“我們晚兒真聰明。”
小晚轉身向凌朝風炫耀,相公卻招招手,讓她過去算一筆賬。
可她瘋玩了一整個年,從臘月起每天就是吃喝玩樂上街逛,算盤沒先前撥地利索,賬目也看得糊里糊塗,頓時便臉紅了。
凌朝風道:“拿回去看,明天要還是算不清楚,你說怎麼罰?”
小晚撅著嘴,輕聲說:“那就算不清楚嘍,又怎麼樣。”
凌朝風神情嚴肅:“你自己說要學,那就要學個正經,我們說好的不是?堂堂客棧的老闆娘,連賬都算不清?”
小晚不自覺地把手往背後放,她背書很快,沒叫相公捉著把柄,不免有幾分輕飄飄。
學算盤因為被正經罵過兩回,雖然已經很聰明瞭,可凌朝風要求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