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地現在譚沐秋眼裡!
若是旁的大夫還能遮掩說是怎麼受的傷,可譚沐秋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丫頭扎的。齊天睿原本以為今日他雖是差點氣瘋了,卻絕不肯把這拈酸吃醋的模樣現在人眼裡,在譚沐秋面前更是顯得風度翩翩,十分得體。可丫頭一見了她這哥,口無遮攔,把怎麼扎的、怎樣沒有把握的、怎樣胡亂下的力道說了個一清二楚!
譚沐秋是個冷人,平日在臺上,一身威風凜凜的武靠,演的都是些血戰疆場的人物,連戲文裡的笑都沒有;一下了臺,更像千年寒冰凍住了,冷得徹骨。這麼聽著,眉頭微蹙,看著齊天睿,那目光像是利劍,把他劈開,仔細地撥拉著看了個清楚。
齊天睿只覺得在老泰山眼裡他都沒這般不自在過,這一下,莫說風度,臉面都丟盡了!
唯一還能讓齊天睿心緒稍平的就是丫頭,一身小薄襖兒坐在床裡,守著他,小眉擰著,好是心疼,這一回,那滿眼裡頭都是他這個相公了,才算把今兒這一局勉強扳平。
許是驚動了舊傷,每一針下去都疼得齊天睿齜牙咧嘴、汗珠子往下滾,若不是看丫頭心疼得不得了、咬著唇眼裡的淚再沒幹過,他就要叫出聲了!心裡十分以為這就是譚沐秋報復!哪有這麼疼的針灸?是不是要扎殘了他、正好趁虛而入??礙著丫頭的面,死活沒敢再說一個不字。
施針,下藥,一折騰就是一夜。房中殘燭奄奄,窗外透進一片陰霾的晨曦。
臨別,齊天睿不能再叫譚老闆,若是記得不錯,這譚沐秋與他是同年生辰,許是他還要年長几個月,可這個時候只能隨著丫頭了,略是尷尬道,“多謝兄長。”而後靠在莞初懷裡,極是無力。他不動,丫頭心疼便也抱著他,起不得身,這便眼看著譚沐秋獨自離去……
看那白袍之人離去掩了簾子,齊天睿回身就勢環了她的腰,“丫頭,陪我睡會兒。”
“你睡吧,我得去吩咐給你煎藥,總得當心著,……莫傳給外頭知道才是。”這麼計較著,莞初越覺悔了……
“可我疼得厲害,怎麼睡得著?”
“我先拿安神丸藥來給你吃。”
“嗯。”
……
將將安置齊天睿躺下,莞初就聽得樓下來回,“回二奶奶,表小姐來了。”
“哦?”
看看窗外不過是將將天明,莞初不覺蹙了眉,看向齊天睿。自己這形狀根本沒法沒法見客,他便道,“就說我昨兒在櫃上沒回來。”
“嗯。”莞初掩下帳簾。
……
文怡進來就退了房中的丫鬟,身上還是昨日端陽節的衣裳,豔麗的顏色越顯得那張臉蠟紙一般,顯是一夜未眠,
“嫂嫂,表哥在麼?”
“不在,他昨兒說櫃上忙,還不曾回來。”
“那譚老闆來的倒是巧了。”
☆、第91章
……
一夜細雨,早起的天蒙了厚厚一層陰雲,依舊溼噠噠的。
素芳苑的小樓上又復了安靜,昨夜的殘燭燒盡,燈捻躺在燭淚中,一股濃濃的燭香……
莞初坐在桌旁,看著對面的不速之客。她的臉色與前兩日初到齊府時的紅潤喜人差之千里,此刻蒼白少血、頹然無光,雙眼發怔盯著前面朦朦透亮的窗紙,半天不眨一下,眸乾澀卻有種莫名的光亮,似是疲憊之極撐出的亢奮。莞初看著,不覺蹙了蹙眉,這是不得好眠,還是根本……就不曾入眠?
與這位表妹,莞初只在謹仁堂相交。許是從婆婆和姨媽那裡聽說她這嫂嫂做得尷尬,總往她身邊湊,話裡話外都會提及表哥如何如何。因著齊天睿曾交代莞初莫多言,文怡是姨媽姨丈的掌上明珠,比她哥哥那正經錢家長孫還要得寵,人蠻橫,心思也鬼,免得露了什麼話,惹人起疑。遂莞初十分聽話地甘做一副不得寵的小媳婦模樣,與文怡少親近。
除此之外,莞初覺得那兩位太太的親疏與嫌惡倒還好應付,而這位身後的表妹卻有一雙不合女孩兒家的眼睛,冷靜,狡黠,一旦沒有笑意盯在人身上,就彷彿看穿了去,讓人不得不疑心自己是否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落在她手中,莫名不安。
一大清早來訪,開門見山第一句,就將譚沐秋扯了出來,淡淡一句,含了多少意思。莞初想辯說他是自己的義兄,見一面有何不可?卻怎奈兄長是梨園中人,老爹爹清高脫世,鮮有人知他與戲班的淵源,若是這一說出來落了婆婆的口實,往後怕是更多了羞辱,讓齊天睿難做之外,天悅之事一旦敗露,恐給爹爹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