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好。”
齊天睿撩起袍角掖在腰下,眼看著就要往裡下,千落趕緊往過來,“這是做什麼?叫外頭小廝來就是。這才幾月的天,如何使得?”
不待她走近,齊天睿已是一腳踏進了池塘裡,眾人一片譁然。
蓄了一冬的雨雪冷風,池塘裡的水任是他這般身材修長也足足沒腰。二月初春,日頭底下的風沾了水,冷颼颼的,一身嶄新的春日薄袍立刻溼透,那水底的溼重冰寒似一團溼泥緊緊將人包裹,不過短短几步,已是浸透了骨頭……
池塘中有布了三隻小假山,每個都是擰著勁頭盡顯奇形怪狀。平日只覺著池塘小,此刻落在千落眼中實在是寬大宏闊,看他一步一步從池塘邊走到期中一個,要收了那上頭所有的瓷缽,有的放得高,他還得踩著石頭才能夠得著,一出水面,那鮮亮的湛藍薄緞已是烏七八糟,看得她心驚肉跳,心痛不已。
收好第一個,他手裡捧了想接著往另一處去,卻瓷缽看著小、摞起來沉,手中拿不了只得返回塘邊。
眾人都候在池塘邊,見他雙手托起,不待少年伸手,千落趕緊接了,“行了,夠了,快上來吧。”說著就去拉他的手,那人卻是早已收回,看著少年問,“夠了?”
少年看著他,猶豫著抿了抿那粉粉的唇……
“是不是不夠?”
“……嗯。”
“都要?”
“……嗯。”
“好。”
看他轉身又往池中去,千落急得直跺腳,一旁的柳眉道,“這可奇了,放著外頭小廝不使,你們爺這是要把命豁出去啊?這凍著了還了得。”
“將才得罪了人家,這會子賠罪呢。”韓榮德在一旁笑道,“從夕兄,一會兒倒莫怪他了。”
葉從夕瞧著那滿池攪渾的水,嘴角一絲淡淡的笑……、
……
全部拿上來,大小瓷缽足有三十個,抬了花廳的條案過來,少年懷中捧著,仔細地按照高低大小不等擺開。溼漉漉的人滴滴答答一路的水,渾擦了兩把依舊隨在身邊,看著這般擺設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心裡更覺珍貴,近近地瞧她擺好後拿了水瓢一個個往哪器皿中加水,依舊是大大小小,亦薄,亦滿,亦空落,直到將一旁的兩隻大缸往外舀了些水才算罷。
“怎樣,行不行?”齊天睿問道。
“差不多了,只是沒有小錘兒。”她說著又往四周望去。
“我知道哪兒有,來。”
說著拉了他就往那桃樹下去,八隻高几上都是價值不菲的玩意兒,有奇光異色的珠寶,也有金光閃閃的小金盅金茶盤。“挑,看哪個合適。”
她瞧了瞧,挑起兩隻晶瑩剔透的玉簪子,通體細長,質沉,頭上還雕出兩隻珠花小球。
他讚道,“這個倒正合適。”
“這可不行,二百兩銀子呢,打壞了如何使得?”那主人家不樂意了。
“我買了,雙倍給價。”
這人一身溼寒、腥氣的池塘味,還這麼勢氣,那簪子主人撇撇嘴還想爭,被一旁的男人攔了,“送與二爺了。”
拿了簪子,她依舊蹙了小眉在桌邊流連,齊天睿問,“還要旁的麼?”
“還缺個調音的,若是能有個玻璃盅就好了。”
“來,拿這個。”
他順手撿起,她一瞧,正是那隻水晶罩雪……
……
無弦,無板,樂聲從水中輕輕敲起,每一隻音符都像沾了日頭下點點晶瑩的露珠兒,入在耳中,清凌凌,金玉敲石;沁入心扉,顫巍巍,水波漾漾;青瓷託水,調不滿弦上全音,少了的音調似突然沒入了草叢,一時斷了音,竟是生出那啞音泣訴、幽幽綿長的意境……
白衣少年,清顏絕世,粗缽瓷碗上敲出天籟之音,這景象增之一分則重,減之一分則輕;玉簪就該是琴錘兒,那水晶罩雪就該是那青花薄水之中點綴的音調……
一曲樂,情意潺潺,心思靈動;人沉醉,纖纖玉指隨著那琴錘,上下翻飛,一時輕快,一時情切,一時緩緩綿綿,牽動人的心腸,纏//綿至極,又暢快淋漓;最後一音一錘擊下,玉簪崩,水晶罩雪怦地散碎,那聲音和著餘音久久纏繞;雪花與水晶輕落,片片晶瑩……
一曲終了,人們的目光只看著那一片破碎,如此決然的驚豔……
……
幾人聚在花廳下,看少年將曲譜落成墨跡,輕輕吹乾。賽蘭會的賞品,獨佔鰲頭。
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