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臺階下停著一輛四架的馬車,前後皆是四蹄雪白、額印白章的伊犁馬,毛色油亮,高大俊美,後頭拖的車廂厚重的板壁竟是雕出透空山花頂,裡外兩層,隔熱保暖、寬大結實,鑲玻璃的窗上掛了蘇繡十錦的簾子,門框上懸著一隻白玉鏤空雙蝶佩。
將她扶上車安置下,齊天睿也跟了上來,馬車緩緩驅動。
“餓了麼?”
“不餓。”
“那手怎麼涼?”大手裡小手握著空拳,涼涼的。
她扭頭看著他,抿嘴兒笑,“我將才給鳥兒喂水來著。”
他握緊了沒再問,莞初回頭湊到窗前,挑起簾子一小角,欣欣然透過玻璃窗看外頭夜色中的半島……
☆、第59章
……
一路出了島,穿街過巷,馬兒輕快,不足半個時辰便來在西城最繁華的西關大街。將將日落,買賣商家都還大敞著門,燈籠高懸,大街上燈火通明;有夜裡出攤的小販,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多久不曾夜裡出來尋市,想起上一回偷偷跑出來還是兩年前跟著天悅,不過轉了一小會兒就被老爹爹逮了回去,禁足一個月!可那一次小攤邊吃的一小碗酒釀小圓子,站在湯鍋邊熱氣騰騰的趣味至今回味無窮。瞧著,想著,莞初不覺好生羨慕那街邊徒步之人,回頭看看他,氣定神閒,這人是定要講排場的,一碗麵不知要到怎樣一個酒樓雅間裡頭去吃,只好又看著窗外,就是這麼瞧瞧也好……
沿著西關大街又走了一刻,馬車停在了一個巷子口。簾子打起,外頭的人聲便湧了進來。齊天睿起身往外去,莞初早已坐不住,趕緊跟了。被他接在手中,立刻東張西望地看著,原來這巷子一街兩旁都是賣小吃食的,攤子連著攤子,人聲鼎沸,開了鍋似的;湯包,酒釀,柿餅子炸糕,獅子頭燕丸,桂花糖芋苗,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一下子饞蟲子勾出來,莞初再也屏不住,“相公,咱們進去麼?去吧?啊?”
“悄聲兒。”齊天睿嗔了一句,吩咐馬車在外頭候著,拉了她往裡走。
這一路,看著什麼都想吃,只是這街巷裡忽地來了這麼錦衣麗服之人,難免有人圍著瞧,擠得險些走不過去,幸而石忠兒在前頭擋人,齊天睿一手攬了她護在斗篷下,這才走得通。
“相公,咱們吃這個吧?柿餅子炸糕可甜了,相公……”
齊天睿被這小嘴兒聒噪煩,低頭呵,“吃麵!”
幾近到了巷子盡頭才見了那麵攤子,一口大鍋足足佔去半個街面,滾燙的麵湯,熱氣騰騰;一旁另燃著三個小爐子,每個上頭都是一口鐵鍋,咕嘟嘟地燒著,有羊骨頭湯,有木耳黃花肉醬澆頭,還有一個純素的什錦雜菜。
莞初一見是正宗的山西臊子面,直樂,“這個好,這個好!”
石忠兒已然先一步在裡頭的桌子上騰了位子,齊天睿卻拉著她往人群裡擠,“來,丫頭,瞧個稀罕。”
人群圍著,大師傅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噹噹噹,刀切面快得閃人眼,兩臂抻起,幾下就扯成千根髮絲細,挑起一頭衝著滾湯過投過去,只見一條銀絲飛起,直入鍋中,待到那弧線消失,案上也已沒了面。人們都拍手叫好,丫頭也興起,像是在看雜耍,直跟著嚷嚷,齊天睿不得不用斗篷摁住,以免她跳到外頭去。
看了好幾鍋,莞初才肯走,兩人並排坐在長條的凳子上,一大碗,一小碗,連綿不斷的長壽麵端在面前。桌上是正宗的山西陳醋,莞初拿起醋壺給大碗了澆了些,給小碗裡澆了些,用筷子都拌勻,挑起一筷子面,衝著他小聲兒跳跳的,“相公長壽多福,平平安安!”
齊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一碗湯麵吃得兩人都冒汗,好不痛快。
一路往外走,莞初再不肯待在他的斗篷下,拉著他東擠擠,西看看,小地油子一般,齊天睿不得不左右擋著,護也護不周全。好容易上了馬車,還是樂得不安分,齊天睿將她的斗篷帽子拉下來,透透汗,外頭簾子打起又遞進一個油紙包裹。
車廂裡頓時一股子新油炸的香甜氣,大手捧了還未開啟,那一旁的小嘴兒便樂了,“是柿餅子炸糕!”
“你還吃得下?”齊天睿一面問著,一面已是開啟那油紙,她一探手就被他開啟,而後燙燙的捏了一小塊遞到她口邊,她立刻張嘴接了,“真甜呢!”
“真饞呢。”
丫頭咯咯笑,守在他手邊,一小塊一小塊都吃光……
……
出了西關大街,人聲漸漸遠去,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