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的力道要捏碎了她似的,他從來霸道,連救人也是這般……想起小時候,坐在他膝頭,他輕輕地攏著她,懷裡暖暖的,她一時適宜就睡著了,那懷抱比今日這個……好多了……
正自己悄悄琢磨,忽聞身後哐噹一聲,莞初扭頭,房中已空無一人……
……
入夜,暖了一整日的天空上了雲,無星無月,昏沉沉的暗。按著他之前的吩咐廊下又掛上了燈籠,花花草草都有眼色,連角落的灌木也清楚,不覺燈火通明的耀人眼,靜悄悄,一院子暖暖的橘光。
房中的玻璃燈,莞初依舊只用了一盞,這一來,那高大的板壁上各式的擺設都又有影子,晃晃的。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房中,守在桌邊,已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筆下的宣紙上只有滴下的墨點,腦子裡都是那清凌凌的水聲,口鼻中……不見水汽,只有檀香……
低頭,洗得柔柔的髮絲垂落,影子落在紙上,絲絲縷縷;金色的小鳥兒棲臥在軟軟的肩頭,燭影扣在牆上,安安靜靜的……
下午沐浴之後就再不見人,今兒他怎的也不說一聲就走了呢,是不是惱了……後來聽秀筠說二哥下午來瞧了瞧就往櫃上去了,晚飯也沒有回來用,不知道今晚回不回來歇?
外頭起了打更的竹梆聲,莞初揉了揉眼睛,“啾~”小鳥兒輕輕叫了一聲,莞初扭頭,輕聲道,“莫急,再等等,才將將敲了三更,一會兒說不定他就回來了。”
“啾~”小鳥兒聽話地應了一聲,重臥下,圓圓的小絨球。莞初歪歪頭輕輕碰一碰它的小腦袋,“等哥哥回來,唱給他聽聽,啊?”
門栓輕響,莞初一個激靈,趕緊起身去開門……
☆、第55章
……
早春的天一入夜便經不得冷露溼寒,廊下站著,周遭花草灌木的清香滲著絲絲寒氣,將這一路的急趕託得如此突兀,耐不得,淡淡汗熱的味道。
齊天睿擦了擦額頭,輕輕吁了口氣。後晌離家前,傅廣問起明日之事,今兒櫃上的夥計們也都說起明日之事,齊天睿一時語塞才發覺頭腦空空,平生頭一次他竟是忘了這日子。原本往年總是一處宴,一處私會,今年葉從夕難得在金陵,必該有聚,只是此刻,他卻毫無心思……
厚重的雕花門隔著,房中安安靜靜的,偶爾一兩聲清清的鳥鳴。滿院子柔和的光亮,他站著邊緣,身上的燥熱漸漸平息。丫頭就在門那邊,不知在做什麼,想著她逗弄那鳥兒的模樣,啾啾的,不覺唇邊一絲笑,心忽然就靜。
齊天睿自認從不是個克己之人,隨性隨心,紅塵肆意。彼時將她抱在懷中,堪比那日酒醉,遠過那日酒醉,清靈的眸滿滿盛著他,薄綢的衣衫下暖香如玉,說是把持不住,實則不過是原該如此……
只是沒想到,心竟發顫,顫得他只能下力氣狠狠勒緊懷中方得解釋,人一時空乏,一時燥起,就在那池水中,她乖乖地受著……
難得在櫃上分神,噼裡啪啦算盤進賬的聲音,只像那砂紙磨著琴板。今兒他幸而趕回,她幸而做琴,更幸而弄髒了自己。每想及此,眼前那小模樣不清,只見滿懷嬌嬌,俏俏的桃紅;耳後是淡淡香甜的女兒氣息,只有她,輕輕撩撥……
女人,或雅,或豔,或澀訥,或潑辣,或庸庸蠢蠢,亦或者,似千落一般悽然絕色;只是,哪個似丫頭?山間靈泉旁一隻野長的小兔子,誤闖人間,欣欣然,丁點的小事;咽得下薄涼,耐得住寒苦,萬般刁難難不住她的日日精心;千重煩擾,擾不了她的晶瑩剔透;天大的事壓下來,慌慌的,尋不得倚靠也敢承當,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收兵言敗;最難得,懂得去扛那破碎的結果,坦蕩安然,心若止水。男子,又如何?
天邊一顆獨世的小草,天地甘霖,我自生,我自逍遙。精靈一般的小性子,總是處處惹人,惹得恨,惹得愛,惹得他火起火落。誰還瞧得見那小模樣,誰還瞧得見那一雙眼睛勾魂攝魄,縱是生得天仙一般,也埋沒,真真是暴殄天物……
忽想起一句話,“一顆玲瓏心,滿懷俏心思。”,然也。
想到此,他輕輕笑了,深深吸了口氣,夜的清涼,草木芬芳,沁入脾肺……
她總是討好他,小嘴兒甜,“相公”兩個字像是他的名諱,只管歡快地叫,明明假意惺惺,可他就是受用。想起那日頭底下鋸末子亂飛,飛在她周身上下,似那蝶兒輕舞擾起花粉翩翩,妙不可言;想他斂盡八方,聚齊滿樓珍奇,竟是得見自己的丫頭纖纖玉指挖木頭做琴,老天真真是待他不薄……
不管她是誰生的,為何而生,哪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