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嬤嬤領著顧青麥、水卉等人出去。夜老夫人再度拉過兒子的手,“雲兒,你是不是覺得為娘今天的行為很怪?”
“娘做事自有孃的道理。”東方隨雲伸手摸向母親的白髮,“都是兒子不孝,讓娘操心、傷心,這滿頭的白髮……”說及此,語氣竟有些哽咽。
“好孩子。為娘沒有白心疼你,也沒有白教導你。娘相信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娘啊,再也不會懷疑雲兒那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來是他顧家的氣數已盡了,的話。為娘吃齋唸佛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娘。”東方隨雲將頭埋在母親的懷中,眼中抹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心竟出奇的苦了起來。“娘,能不能告訴兒子,爹和岳父大人是不是兄弟?”
兄弟?心中只覺悲憤填膺,眸中閃過悲痛欲絕的神情,夜老夫人嘴角一陣輕笑,繼而輕拍著兒子的背,“娘知道,那顧老賊子天天往太和酒樓跑。只怕灌了不少迷糊湯我兒喝了吧?”
“岳父說,爹和他是結拜的生死兄弟。兩人個一起投軍,一起做戰,是那種好得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兄弟。岳父還說,娘……知道這些事。”
“你信嗎?”
東方隨雲在母親的懷中抬起頭,眼睛不避不閃,“兒子信。”
兒子的眼睛中有企盼、有期待。他在企盼什麼?他在期待什麼?做為一個母親怎麼可能不知?心似被剜了一大塊,夜老夫人面露痛苦之神。“一如你爹般,你爹就是相信那顧老賊子的什麼生死兄弟之情,所以才會死在顧老賊子的口蜜腹箭之下。”
口蜜腹劍?東方隨雲眼中抹過疑惑。“娘,兒子不明白,如果岳父果然追殺我們母子,那他知道我們母子在京城的訊息卻沒有派人前來追殺,為什麼?”
夜老夫人冷哼一聲,“天子腳下殺人,他顧自強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說,你舅舅當年是京機府臺,手下也有一幫人馬,他顧自強想要在京機府臺的地盤殺人,只怕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小時候,他和母親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那逃難的日子和躲避追殺的日子,他記憶猶新。母親和岳父應該都沒有說謊,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隨雲心中矛盾不解間,只聽母親繼續說道:“也有可能他顧自強太過自大,他的官越當越大,大到他認為我們母子不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再是他的威脅,就算我們母子有一千張嘴只怕也打不贏這場官司,所以他放棄了追殺。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我兒會有如此出息,他更沒有料到我兒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股肱大臣?他更沒有料到的是我們東方家再度壓過了他顧家?只怕他現在正在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想盡辦法對我們母子斬盡殺絕。”
聽出母親的語氣一步步的拔高,東方隨雲急忙伸手替母親平著胸口的氣。
“兒子,為娘知道你的心一如你爹般善良。你爹當年也將他顧自強當作好兄弟。可萬不想他顧老賊子心懷歹毒,一方面和你爹稱兄道弟好讓所有的人認為他放棄了仇恨是仗義之人,另外一方面他卻是想著如何置你爹與死地永遠不得翻身。”
東方隨雲聞言,抱著母親的手不自覺的緊了三分力道。他知道,母親終於要說出二十年前的事了。曾經多少個日夜他都想聽母親將當年的事講給他聽,可現在……他心中居然漫過了絲絲害怕。
“當年,你爹和顧老賊子結拜兄弟沒錯。他們兩個一起投軍、一起作戰、好得穿同一條褲子也沒有錯。可是兒子,這並不代表著他顧老賊子就沒有罪,並不代表著他顧老賊子沒有殺你爹。兒子,你知不知道,為娘……為娘是親眼見到顧老賊子殺了你爹啊!”
‘啊,的一聲,東方隨雲震驚的脫離了母親的懷抱,抬頭看著淚雨翻飛的母親,心徹底的絕望,也徹底的亂了。
“為娘既已打定主意吃齋唸佛,對紅塵往事當全然放下。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娘早已打定了主意,是該將一切告訴你的時候了。”
一時間,似有什麼要從東方隨雲的心破繭而出,他的心狂嘯著:不要說,我不要聽。
看著兒子波濤翻湧的眼神,夜老夫人的心苦比黃蓮。人生在世本無多日,何必對往事執著不放?依兒子現在對媳婦的愛……也許恩怨了結的最後,受傷最深的會是自己的兒子。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痛為何要她一人承受而放他人逍遙法外?無視兒子眼中的痛苦糾結,夜老夫人輕嘆一口氣,“二十年前,金沙江畔……”
敘說中,夜老夫人眯著眼,似看到二十年前金沙江一戰的血流滿地,似看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