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正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一見他們這般情形,心下更是氣惱,一個凌厲的眼神向紫芝掃過去,然後揚起下頜指了指侍女剛剛端上來的粳米杏仁粥,示意她為自己佈菜。紫芝忙盛了一碗熱粥雙手奉上,才要將碗放到桌子上,卻見杜若眼波一橫,沉聲道:“誰讓你放下了?給我端著!”
心知她就是在存心找茬,紫芝只得將碗捧在手裡,微微躬身遞到杜若面前。
杜若拿起桌上的銀勺,儀態優雅地嚐了一口粥,笑讚道:“清香宜人,甜而不膩,這粥做得的確很不錯。一會兒去把做粥的廚子叫來,我要賞他。”說著,又舀了一勺送至李琦唇邊,媚聲道:“殿下也嘗一嘗吧。”
李琦卻側首避開,繼續吃紫芝盛給他的那碗食膾魚蓴羹,半晌都一言不發,彷彿把身邊這位美豔絕倫的女子當成了空氣。杜若尷尬不已,賭氣似的將勺子扔回到粥碗中,也不再吃了。紫芝捧著一碗熱粥在手中,燙得手指又痛又麻,強自忍耐許久,指尖才往旁邊稍稍一挪,那碗就已“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粥水潑了滿地,還有幾滴濺在了杜若的裙裾和繡鞋上。杜若素有潔癖,氣得登時沉下臉來一拍桌子,冷笑道:“妹妹若不願意服侍我,完全可以直說,何苦攪得我連飯都吃不成?這衣料是良娣姐姐送給我的,託妹妹的福,只穿一次就得扔了。”
紫芝連忙告罪,取出絲帕半跪下來替她擦拭裙子上的汙漬,指尖被燙過的地方似乎越來越痛,眸中不禁沁出一絲淚光。
杜若垂目冷睨著她,譏諷道:“妹妹快起來吧,若是跪傷了膝蓋,我可擔不起這個罪責!我知道你心裡嫉恨我,還這樣假惺惺地做戲有什麼意思?”
“王妃真是個爽快人。”李琦一聽這話便笑了,施施然地拂袖站起,俯身去把紫芝扶了起來,“我也正不耐煩在這裡做戲呢,吃了飯也覺得胃疼。既然王妃如此善解人意,那我和紫芝就先告辭了。”
紫芝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他拉著往外走。李琦牽過她的手來仔細瞧著,關切地問:“燙著哪兒了?讓我看看。”
“也沒怎麼燙著。”紫芝抬頭衝他一笑,眼中猶有晶瑩淚意,“我又不傻,剛覺得有些燙,就把碗給扔了。”
李琦憐惜地攬過她的肩,輕嘆道:“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這有什麼?”紫芝擺擺手,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從前在宮裡,比這還大的委屈都習以為常了。別的不說,就說我在延慶殿第一次見到你那回吧,人家不過就是不小心摔了你的衣裳,你倒好,兇得跟什麼似的……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你看我的那個眼神啊,絕對是凌厲冷漠居高臨下。我害怕得很,想哭還不敢哭,貼身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呢……”
“哎,哪有你這麼冤枉人的?”李琦不禁停下腳步,笑著為自己辯解起來,“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你跪在那兒一個勁兒的哭,弄得像是我欺負一個小姑娘似的,我心裡還是一肚子的委屈呢。天地良心,那時候我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你至於嗎?”
“是是是,我家郎君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紫芝親密地挽住他的手臂,回想起那段並不算美妙的往事時,竟也能笑得如此明燦,“你非但不怪罪我,還幫我說情。當時你對王典衣說的那句話,我一輩子都記得……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位盛王殿下雖然看起來挺兇的,但是心腸可真好。”
李琦輕輕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嘆道:“沒辦法,誰讓我就喜歡你這種笨手笨腳的小姑娘呢?”
紫芝咯咯地笑了起來,適才因杜若而產生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
杜若仍呆坐在桌前,怔怔地看著他們一路說笑著攜手而去,那樣親密而默契,一瞬間讓她恍然明白——在這場婚姻中,自己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這一走,或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吧?杜若心中一沉,忙定了定神起身追了出去,含淚喚他:“殿下!”
“怎麼,王妃還有事嗎?”李琦應聲止步,回首看向她時,神情淡漠而疏離。
此時已有幾位姬妾前來向王妃問安,一見院中情形不對,忙都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垂首候著,卻終是忍不住好奇,時不時地偷偷抬眼看向劍拔弩張的盛王夫婦。杜若不願在人前失了體面,居高臨下地環視著眾女,唇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轉瞬間又恢復了正室王妃該有的雍容姿態。
“殿下。”她輕移蓮步,如天鵝般揚起修長潔白的脖頸,走到夫君身邊低聲央求,“這麼多人看著呢……請殿下顧忌我的顏面,先留在這裡吧。今天是冬至,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