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如畫的曲江附近,一出門便能領略到最美的長安風情。
長安城夜晚實行宵禁,無論官民一律不準外出。此時夜幕將至,行人漸稀,蕭逸峰才拐入曲池坊的一條巷子,就發覺四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勁兒。空蕩蕩的巷弄中,有一個人始終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一直保持著十步的距離。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黃昏的風夾帶著溼潤的花草香,清新甘美,而他,卻隱隱從中嗅到了某種危險。
蕭逸峰倏然轉身,只見那人靜靜立於空無一人的十字街口,素衣翩翩,頭戴一頂遮雨的斗笠,斗笠上垂下的輕紗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看身形似乎是個年輕女子。
劉國容站在蕭逸峰對面,透過遮面的輕紗和細密的雨簾,同樣看不清他的容貌。她的十指在寬大的衣袖中微微動了動,然後剎那間出手如電,數十枚鋒利的暗器從袖口處飛旋而出,直擊對方的要害。
蕭逸峰當然沒有認出她。誰又能想得到呢,那個容色絕麗、默默坐在房間一隅彈琵琶的青樓女子,竟會是一個深藏不露、武功卓絕的江湖殺手。他當即拔劍格擋,然而仍有三枚菱花形的細小鐵片,深深扎入了他脖頸處的肌膚。
傷口不深,然而他知道,這樣的暗器上必定是淬了毒的。蕭逸峰無心戀戰,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疾奔而去,想在毒發之前擺脫對方的追蹤,去城外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採些草藥解毒療傷。趁著城門尚未關閉,他從距離曲池坊最近的啟夏門出城,劉國容一路緊隨其後,卻並沒有再急著動手。
暗器上的毒素似乎已經深入體內,蕭逸峰喘息不定,只覺得自己的氣力都快要耗盡了,而身後那個意欲對他不利的神秘人,仍似鬼魅一般如影隨形。暮色下的群山寂寂無人,他下意識地選擇了一條上山的小徑,劉國容再度發射暗器,然後抽出腰畔佩劍,以足點地飛掠而起,劍尖直指他的眉心。
雙劍交擊,那泛著寒光的鋒刃在寂靜的山林中發出刺耳的兵戈聲。劉國容始終佔據著上風,一襲素衣迎風飛袂,清麗飄逸宛如仙子,手中的長劍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對方的身體,卻並沒有真正擊中要害。
“你是誰?為何要殺我?”蕭逸峰強抑住傷口處的劇烈痛楚,冷然問道。
劉國容默然不答,手上的攻勢卻愈發凌厲起來。
蕭逸峰疾步向山上避去,行至半山腰處時,只見那林木幽深處竟藏有一座規模頗為不小的道觀,白牆黑瓦,四周有數十名身披甲冑的侍衛遊弋把守。覷了個空當,他縱身一躍翻過圍牆,將自己藏匿於庭院一角茂密的樹叢之中。
猶豫片刻,劉國容終於還是沒有再繼續追下去,儘管她知道,在鳳娘鐵腕掌控下的倚玉樓,無功而返的殺手會受到怎樣嚴酷的懲罰。她從來都不願意濫殺無辜,更何況,他非但不是她的敵人,而且還是少主宋君平十分要好的兄弟呢……
“少主……”劉國容輕喃一聲,也不知為何,只要一想起與那個人有關的事,心中便會泛起一陣溫暖的柔情,“少主,容兒雖身陷牢籠受制於鳳娘,事事身不由己,但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便會竭盡所能保護他,絕不會傷他的性命……”
白鶴觀太華公主的臥房內,靈曦獨自坐在窗下的書案前,以手托腮想著心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向窗外,看那簷下雨傾如注,仲春之夜的涼意透過窗牖飄浮在房中。她正自寂寥無趣,卻忽見一道人影從花木扶疏的庭院中倏然閃過,看那身形,絕非自己身邊的那幾位近侍宮女。
“誰?”靈曦嚇了一跳,不禁脫口喝問。
那人影敏捷如電,剎那間就從窗子飛掠進來,一面用手緊緊扼住靈曦的咽喉,一面沉聲問道:“這道觀裡肯定有存放藥材的庫房吧?說,在哪裡?若有一句不實,或是敢大聲叫喊,我立刻殺了你!”
靈曦自幼在深宮中養尊處優,哪裡經歷過這等事,一時不禁嚇得有些呆了。然而,待看清此人的面容,她瞬間就忘了害怕,用力去推他抵在自己咽喉處的手指,又驚又喜地說:“蕭逸峰,你……你快放開我!”
☆、第60章 邂逅
“是你?”蕭逸峰立刻放開了靈曦,認出了這個適才在山下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女,一臉驚詫地看著她,“原來,姑娘就是在這道觀裡清修的女冠?”
“是啊,真巧……本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呢。”靈曦笑盈盈地低下頭去,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待看到他衣襟上沾染的血跡時,又不禁嚇得驚呼起來,“呀!你……你受傷了?”
“嗯,不但受了傷,而且……還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