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漂泊天涯,也是個清清淨淨的自由身,總好過留在這風塵花柳之地,做一個終生不見天日的殺手吧?”
“自由?”劉國容淺淺一笑,然後緩緩搖頭,“天地雖大,又何嘗不是另一個無法逃脫的牢籠?容兒雖年少,卻已將飢寒、炎涼、苦病、愛憎一一歷遍,飄零於世,孑然一身,唯有少主待我恩重如山,所以……容兒畢生所願,不過是留在能看得見少主的地方,盡我所能,為你……”
或許是察覺出自己這番話已是僭越了,說到此處,她驀然住口,低頭微微抿了抿唇,將頰上那一抹赧然的嫣紅硬生生地泯去。
宋君平默然不語,看向她的目光中卻隱隱多了一絲溫度。良久,待他轉身離開之前,才嘆息般地說:“容兒……你為何總是這樣辛苦自己呢?”
劉國容眸波微動,卻只是輕輕垂下眼簾,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少主,施娘子她……未必和你是一條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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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玉樓的客房內,一道道玉饌珍饈被俏麗的侍女們端了上來,靈曦早已走得有些餓了,此時便也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塊炙羊肉大快朵頤起來。紫芝哪裡敢與公主同席用餐,見了好吃的雖然也已食指大動,卻只是默默侍立在側,恭謹一如在宮中之時。
待酒菜全部上完,為首的侍女又含笑詢問:“不知幾位郎君想請哪位姑娘前來侍宴?我們這裡新來了一位紅袖姑娘,能歌善舞,才情過人,昨日剛剛譜了一首新曲《東風怨》……”
不待她介紹完,李琦便微笑著打斷道:“來你們倚玉樓,自然是想見一見色藝雙絕的劉國容姑娘,勞煩你去請她過來吧。”
“呦,這可真是不巧。”侍女巧笑嫣然,一雙並不算十分漂亮的眼睛中亦有風情流轉,“劉姑娘每日只彈奏十曲,郎君今天恐怕是不能得見了。不如……婢子替您去請秦菀青姑娘來,論起容貌才藝,秦姑娘在長安城中那也是數一數二的,絕不會輸給劉姑娘呢。”
“也罷。”李琦略一頷首,當即取出幾枚金錠置於桌案之上,作為贈予歌妓的纏頭之資。
那侍女頓時笑逐顏開,捧起金子向他盈盈一禮,曼聲道:“幾位郎君請稍候。”
見他在秦樓楚館中這般熟門熟路,紫芝心裡竟隱隱生出幾分不快,輕輕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試圖泯去其中泛起的一層薄薄的潮溼。自己這個樣子……難不成是在吃醋麼?紫芝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以她的身份,又何嘗有這樣的資格呢?
正自凝神想著,卻見一隻烤得焦黃的大鴨腿在她眼前晃了晃,皮酥肉嫩,香氣撲鼻。李琦正用手拿著鴨腿,對她笑道:“哎,你還在那兒傻站著幹什麼?快過來坐啊,想吃什麼就趕緊動手拿,等一會兒被靈曦搶光了,就沒你的份兒了。”
香噴噴的大鴨腿遞到她唇邊,紫芝不由自主地就低頭咬了一口,雙眸閃亮,咂著嘴細細品味著。此時,卻見一容貌端秀的碧衫少女抱著琵琶從門外走進來,向座上三人微笑著施了一禮,低眉道:“奴家秦菀青,見過幾位郎君。”
☆、第71章 太真
秦菀青款款走入房中坐定,懷抱琵琶,輕攏慢捻抹復挑,悠揚宛轉的樂聲從她指尖流瀉而出,姿態優雅而從容。她正當韶齡,容顏絕美,身著一襲曳地的青碧色長裙,清爽恬靜,雖身陷煙花之地,眉眼盈盈間卻偏偏流露出一絲清剛,神韻疏朗如光風霽月。
紫芝抬頭看向她時,唇角還掛著一根未吃淨的肉絲。李琦見狀不禁一笑,拉著這可愛的小丫頭在自己身邊坐下,又從靈曦那裡搶了一盤椒鹽酥蝦給她。於是乎,這四個人只顧著自己大快朵頤,竟完全把那色藝雙絕的秦姑娘撇在了一邊。看得出這幾位客人並非是為了尋花問柳而來,秦菀青便也不多言語,只依照吩咐彈奏了幾首新曲,然後便起身盈盈告退。
出了客房,秦菀青徑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用手輕輕按揉著頭部的幾處穴位,面上淡淡的微笑瞬間消失,化成了眉宇間終年不散的疲憊。轉過一處迴廊,卻見自己的好姐妹劉國容正迎面走來,秦菀青忙暗自調整了心神,含笑喚了一聲:“容兒姐姐。”
劉國容上前挽住她的手,仔細打量了一下她妝容掩蓋下的憔悴面色,不由關切道:“菀青,幾日不見,你怎麼消瘦成了這個樣子啊?”
秦菀青眼圈兒一紅,於是便也不再強顏歡笑,壓低了聲音說:“還能因為什麼呢?施娘子命我三日內殺掉朝中的一位監察御史,可是,我足足等了五天才找到機會下手,身上的解藥早就不夠用了,又不敢提前回來向施娘子索要解藥,所以,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