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劉尚宮的衣袖道,“尚宮大人,你答應我了,可不許反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劉尚宮含笑點頭,又囑咐道,“不過,你得先去和太華公主說一聲。公主若同意,那就沒問題了。”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才踏進延慶殿的庭院,就見盛王李琦帶著幾名內侍悠閒地走下玉階。紫芝與劉尚宮皆肅立於階下,恭敬行禮。李琦並未停下腳步,見是她們,便微笑著點了點頭。劉尚宮抿嘴一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紫芝,低聲道:“快去吧。”
“這……”小姑娘卻開始猶豫起來,壓低了聲音對劉尚宮說,“既然殿下有事要出去,那我還是……還是改日再來吧……”
劉尚宮又推了推她,笑著提醒道:“你再不過去說句話,人家可就要走遠了。”
“我……”紫芝抬頭,望向那曾在夢裡思念過無數次的俊美身影時,卻瞬間失去了勇氣,“唉,還是算了吧……”
尚未走遠的少年皇子驀然駐足,回首笑問道:“哎,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
這一刻,銀裝素裹的天地間因他而頓生異彩。紫芝竟渾然忘了禮數,怔怔地直視他完美無瑕的儀容,下意識地喃喃道:“沒……沒說什麼……”
李琦有心逗她,故意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兩個神神秘秘的,該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快,給我從實招來。”
“不是不是……”紫芝連忙否認,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劉尚宮。
劉尚宮卻故作不解,對這羞赧的小姑娘鼓勵地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個……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尚宮大人!”紫芝又羞又急,不禁輕輕一跺腳,稚嫩白皙的臉頰上浮起淡淡紅暈。
李琦微笑著看她,問道:“你找我?”
“嗯。”紫芝含羞低眉,“那天殿下說,有一卷王昌齡的《詩格》手稿,可以借給我看……”
李琦略一點頭,溫和道:“我現在有事要出門,你若不急,就先留在這裡等我吧。”
紫芝愉快地答應:“好。”
李琦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見這小姑娘還呆呆地站在庭院裡,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居處,對她笑道:“外面冷,你去我書房裡坐吧。”
又吩咐內侍引紫芝入殿,李琦這才一路向北行至青霄門,只見壽王李瑁與王妃楊玉環正在宮門處低聲說笑,一旁的侍從們牽著幾匹健碩的銀鞍駿馬。李瑁遠遠地看見他,就揮手招呼道:“二十一郎!”
李琦略微加快了腳步,問道:“十八哥,你幾次三番地催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李瑁牽過一匹黑駿馬,微笑著回答:“去城外狩獵。”
冬日裡街上本就行人稀少,出了長安城東側的通化門,舉目望去便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龍首原的風呼嘯而來,一位鬚髮皆白的六旬老者緩轡而行,正是剛剛被罷去相位、貶謫為荊州長史的張九齡。隨行的僕從不過寥寥數人,或騎馬,或步行,在雪地中留下幾行深深淺淺的足印,蜿蜒向前。
鐵灰色的寥廓蒼穹下,張九齡手挽韁繩,悵然凝望著天際低垂的鉛色雲塊,不禁感慨萬千。恍惚間,卻忽聽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位白衣翩翩的青年男子揚鞭縱馬,從城門內飛馳而來,揚聲喚道:“張先生!張先生請留步!”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九齡頓覺心中一熱,連忙勒緊韁繩翻身下馬。那青年看上去約有二十八。九歲,膚色白淨,身形清瘦,氣質溫文儒雅,雖只穿著一襲普通文士的素白圓領長袍,眉宇間卻自有一種雍容之氣。二人相顧無言,良久,張九齡才對那青年長身一揖,輕嘆道:“太子殿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第20章 送別
這白衣青年正是當朝皇太子李瑛。他翻身下馬,親自伸手扶起張九齡,微微笑道:“我來送送張先生。”
張九齡頷首微笑,似欣慰,又似感慨,遙望著長安城內巍峨的九重宮闕,撫須長嘆息:“昔日臣高居宰輔之位,家中每日車馬盈門,門庭若市。而今一朝失勢,貶謫荊楚,去國離京時卻唯有殿下一人前來相送,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張先生原是被我所累,才會遭李林甫那奸人陷害,引起父皇的誤解。”李瑛語帶歉意,喚來隨行的侍從,取來酒壺親手斟滿兩杯瓊漿,將其中一杯遞給張九齡,“況且先生待我如師如父,而我李瑛雖貴為一國儲君,如今能為先生做的,卻唯有送上這一杯踐行之酒。”
“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