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另一端,霎時間,心中忽湧起一陣被遺棄的委屈。
她只是公主身邊一個小小的侍婢,儘管甚為得寵,卻依然渺小得總是被人忽略掉,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自然不會有人甘冒生命危險來保護她。夕陽下的荒郊危機四伏,手無寸鐵的她怔怔地站在馬兒留下的那灘鮮血旁,聽著不遠處尖銳刺耳的兵戈聲,幾滴眼淚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盛王殿下……”紫芝喃喃輕喚,望著前方那正與刺客鏖戰的熟悉身影,心,竟奇蹟般地安定下來。她開始思考自己的逃生路徑——雙方纏鬥正緊,那刺客根本無暇去應付其他人,如果她趁機悄悄溜走,逃生還是大有機會的。只可惜她不認識路,如果貿然獨行,天黑後只怕會在這荒郊野外迷失方向,到了那時候,還不是一樣白白丟了性命?
走,還是不走?
“叮——”她正自凝神沉思,卻忽見一支金燦燦的小箭凌空飛來,擦著她的耳垂飛掠而過,錚地一聲釘在了身後馬車的木製車轅上。
耳朵一陣劇痛。紫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觸手只覺一片潮溼黏膩,定睛一看,不禁嚇得臉色煞白,脫口驚呼:“啊!天哪,血血血……血!”
幾番激戰,李琦雖不曾負傷,卻也慢慢感覺體力不支,漸漸落於下風。自知久戰之下不是那女刺客的對手,他瞅準了個空當,虛晃一招,便一踩馬鐙向月輪峰的方向飛馳而去,只待那女刺客追擊時與裴修帶來的禁軍侍衛狹路相逢,屆時便可活捉了她。然而還未走遠,就忽聽身後傳來女孩兒淒厲無助的叫喊聲,聲音並不算大,卻幾乎要在一瞬間刺破他的耳膜。
“該死,一句話沒囑咐到都不行……”他低低地罵了一句,神情無奈,“蕭逸峰那傢伙也真是的……就不能把紫芝也一起帶走嗎?”
他知道,如果現在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無異於將她送入絕境。
只是一剎那的猶豫,李琦便迅速調轉馬頭衝到紫芝面前,一把將她扯了上來,一邊握緊韁繩策馬疾馳,一邊囑咐道:“抓緊我,摔下去可就死定了。”
“嗯。”紫芝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一雙小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隔著衣袍觸到他的體溫時,心中頓覺無限安穩。直到此時她仍不敢相信,如他這般尊貴的人,竟真的會為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宮女罔顧自己的生命,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毫不猶豫地將她置於他的保護之下。
正如一直以來他給她的感覺一樣——那樣溫暖的安全感,哪怕下一刻即將死去,她也覺得此生無憾了。
女刺客奮起直追,速度之快簡直要超出了人類奔跑的極限,手中的袖珍弓弩不斷射出金燦燦的小箭,如連珠炮一般射向飛馳的黑駿馬。小箭一支一支地釘在馬腿上,剎那間鮮血迸流,馬兒痛得揚蹄嘶鳴一聲,終於無法忍受這箭雨的猛烈攻擊,身子劇烈地顫了幾下,倒地不起。二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紫芝嚇得驚叫一聲,還未緩過神來,身子就已被他用手臂牢牢護在懷中,墜地時並未傷到分毫。
李琦迅速扶她站穩,冷靜地說:“別怕,躲在我身後。”
紫芝乖巧地退後一步,打算儘量不拖他後腿。
女刺客冷冷地看著他們,眸中忽然掠過一抹奇異的笑意,彷彿是勝券在握的獵人並不急於動手,反而要饒有興致地調戲自己的獵物一番。她一手操縱著弓弩,一手悠閒地把玩著佩劍,眸光冷定而自信,可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卻像是一個貪玩的孩童。李琦揮劍格擋著漫天箭雨,體力漸覺不支,無意中竟露出肋下空門,頃刻間只見黑影一閃,那女刺客瞬間又飛掠到他面前,長劍在手,攻勢凌厲。
劍尖離他的心口只有三寸!
“啊——”紫芝低呼了一聲,驚惶之下幾欲閉上眼睛。然而剎那間,忽有許多珍藏於心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些與他有關的溫馨往事,如陳年的書卷般緩緩展開,揮之不去,餘韻悠長。
那個風雨悽悽的中秋夜,她在雪柳閣中險些遭受凌。辱,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是他用那溫暖而不帶絲毫*的擁抱,瞬間撫平了她心底的累累傷痕;梅花飄雪的時節,是他與她並肩坐在梨園盛開的梅樹之下,如一個相交多年的摯友一般,真誠而耐心地傾聽她的心事。
為不可預知的命運而迷惘時,他輕輕牽起她的手,將她纖柔的五指緊扣在自己的掌心上,微笑著告訴她:“命運就像是掌心的紋路,儘管曲折複雜,卻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試圖解救家人卻彷徨無助時,他與她並肩站在水聲叮咚的小亭中,笑容明朗,語氣誠摯地對她說:“你若有什麼心事,不妨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