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紫芝的傷口,“好在小娘子的傷口並不深,敷些止血的草藥應該就沒事了。聽口音,小娘子應該不是我們會稽人吧?二位不如先隨我回玉真觀,我取些傷藥來幫小娘子敷上。”
“如此甚好。”紫芝欣然頷首,“只是……會不會太麻煩鍊師了?”
“怎麼會?”女道士爽朗地一笑,目光真誠,“說起來,二位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剛才若非你們仗義相助,只怕我真的會在那些官差手上吃虧。如今小娘子因行俠仗義而受了傷,我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應該的。”
紫芝心裡不禁對她生出幾分好感,含笑道:“如此,就多謝鍊師了。”
三人下了碼頭,向前走了二里多路便又看見一條小河。河邊的蘆葦叢中,一個十歲出頭的道裝女孩兒駕一葉扁舟候在那裡,一見女道士過來,便雀躍著招手喚道:“師父,我來接你來啦!”
“玉清!”女道士笑吟吟地喚著徒兒的名字,扭頭對紫芝和高望舒說,“上船吧,再行一段水路就到玉真觀了。”
“師父,你這幾天都去哪兒了?”玉清嘟著小嘴兒,一邊划船一邊脆生生地說,“我一個人留在觀裡,晚上都害怕得睡不著覺呢!”
“去廣陵尋訪一位故友,你不認識的。”
“哦……對了師父,咱們觀裡的大黃貓昨天剛生了一窩小貓呢!特別可愛,你都沒看到!”
“是麼?那一會兒可要回去看看。”
“是呀是呀!師父,晚上你給我做翠玉豆糕吃好不好?我自己做的飯菜難吃死了,這幾天我都餓瘦了呢……”
“好,師父回去就給你做。”女道士對她寵溺地笑笑。
“嘻嘻,我就知道,師父對玉清最好了!”
玉清小姑娘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撐船時也不肯老實,一會兒黏著師父說說笑笑,一會兒又用撐船的竹竿去逗河裡的魚。碧波清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小姑娘揮著竹竿玩得愈發開心,船兒都在河面上微微搖盪起來。
“玉清,別鬧了。”女道士溫柔地輕斥一聲,“若是驚擾了客人,晚上可就不給你做好吃的了。”
小姑娘這才收斂些,調皮地向師父吐了吐舌頭。紫芝坐在船頭,看著這一對親如母女的師徒,眸中不禁泛起一陣溫柔笑意,想到自己與那女道士還未互通名姓,便隨口與她攀談:“在下裴紫芝,從長安來,說起來也算是道家弟子呢,不知鍊師如何稱呼?”
女道士笑答:“我叫李季蘭。”
“李季蘭?”紫芝面露驚喜之色,脫口吟出一首詩來,“‘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這詩莫非就是鍊師所作?”
李季蘭謙虛地一笑:“年少時的遊戲之作罷了,不值一提。”
這李季蘭乃是江南一帶著名的女詩人,自幼在剡中玉真觀修道,不但姿容秀美、性情瀟灑,而且琴棋翰墨無一不通,尤工詩詞格律。紫芝在長安亦聞其盛名,知道她六歲便已顯露詩才,長大後以女冠的身份結交才子文人,與詩僧皎然、名士朱放、茶仙陸羽等人相交甚篤,彼此引為知己。李季蘭性格爽朗大方,對世俗的男女之防毫不在意,時常與才子名士舉行文酒之會,把酒賦詩,談笑風生,時人譽之為“女中詩豪”。
紫芝久慕李季蘭詩名,不想今日竟有緣相見,心中甚是歡喜。李季蘭生性熱情好客,最喜歡結交朋友,見紫芝氣質脫俗、談吐不凡,又有一身好武藝,不禁也生出幾分傾慕之心。二人談笑間只覺一見如故,一路行至玉真觀,彼此早已親熱得如同親姊妹一般。玉真觀位於剡溪之畔的一片竹林中,遠離塵世喧囂,如今觀中只住著李季蘭與玉清師徒二人,愈發顯得庭院幽深,靜謐宜人。
李季蘭命玉清取來草藥,親自動手為紫芝敷藥包紮,見天色已晚,便熱情地邀請二人留宿觀中。紫芝自是欣然答應,只是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高望舒說:“我自然是願意與姐姐住在一處的,只是五郎畢竟身為男兒,留宿於此只怕多有不便……”
“這有什麼?”李季蘭滿不在乎地一笑,“一個少年郎而已,又不是什麼為非作歹之人,怎麼就不能住在我這裡了?放心吧,我師父去西域雲遊去了,如今這玉真觀由我做主,你們二位是我的恩人,必須要好生款待一番的。玉清,你去收拾出兩間廂房來,一間給這位小郎君住,另一間留給我。”
紫芝忙道了聲謝,又奇道:“姐姐,那我呢……”
“你自然是住我的房間了。”李季蘭抿嘴一笑,十分體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