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紫芝始終坐著不動,咸宜公主身邊的一名侍女不悅地蹙眉冷斥:“大膽,見了公主為何不拜?”
孟婉一驚,忙小心翼翼地替女兒解釋:“公主恕罪,小女腦部中了金針,如今什麼人都不認得了,卻不是有意要怠慢公主的。”
那侍女傲慢地睨她一眼,斥道:“公主讓你回話了嗎?退下!”
久聞咸宜公主驕縱跋扈,不想她身邊的一個小小婢女竟也如此囂張。孟婉臉上訕訕的,只得默默垂首退出房間,臨走前又擔憂地回望女兒一眼,用眼神提醒她莫要失了禮數。紫芝卻被那侍女兇巴巴的態度嚇壞了,抿著嘴唇不說話,只是眼淚汪汪地抓住李琦的衣袍後襟,縮在他身後不肯出來。
能在公主身邊侍奉的僕婢皆是恭謹知禮之人,若非事先奉了主人之命,是絕不敢在外人面前如此放肆的。李琦心知是姐姐有意刁難,回身輕輕拍了拍紫芝的肩,溫言安撫:“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人敢傷害你的。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一會兒再回來陪你,好嗎?”說罷轉身就走,對咸宜公主道:“阿姐,有什麼話咱們出去說。”
紫芝卻仍拉著他的衣襟不放,輕聲囁嚅:“說好了,一會兒一定要回來啊……”
李琦頷首一笑:“嗯,一定。”
他看著她時,目光中永遠帶著一絲溫柔的疼惜。咸宜公主最見不得弟弟這副模樣,沉著臉隨他走出臥房,冷冷道:“裴家人就是如此待客麼?既不看座,也不奉茶,反倒把客人從屋子裡攆出來,真是不知禮數!”
李琦無奈地衝她笑笑,說:“阿姐,剛才好像是你先把裴家夫人攆出來的吧?依我看,你也該好好管教管教身邊的下人了,在別人家裡呼來喝去,成何體統?”
咸宜公主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二十一郎,我勸你一句,與廢黜的側室糾纏不清,對你可沒有半點好處。”
李琦淡然道:“我會向父皇請旨,娶紫芝為妃。”
“什麼?”咸宜公主大吃一驚,側頭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不遠處的武凝香,不禁幽幽嘆了口氣,“二十一郎,你讓姐姐說你什麼好呢……凝香妹妹是個好姑娘,溫柔美麗,出身又高貴,父皇見了也覺得她不錯,正打算擇個吉日為你們賜婚呢。阿孃在天有靈,若是知道你娶了武家的女兒,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李琦絲毫不為所動,搖頭道:“正因為她是個好姑娘,我才不能誤她一生。阿姐,你明知道我對武姑娘沒有感情,你這麼做不是害了她嗎?”
“父皇年紀大了,卻還沒糊塗,怎會允許堂堂親王娶一個痴痴傻傻的罪人為妃?”咸宜公主冷笑一聲,質問道,“那裴氏到底有什麼好,她都這樣了,你還一心只想娶她?她若當真做了王妃,豈不是讓整個皇室蒙羞?”
李琦也毫不示弱,道:“她現在這個樣子,我更不能丟下她不管。若是父皇不許,那我寧可終身不再娶妻,只要能守著她。”
咸宜公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問:“二十一郎,你寧可抗旨?”
李琦堅定地點頭道:“對,寧可抗旨。”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咸宜公主惱怒地一拂廣袖,揚聲道,“凝香,我們走!”
次日下午,三名太醫到裴家來為紫芝拔除金針,不料卻令她頭痛欲裂,再度昏迷不醒。太醫們也都慌了,又是施針又是用藥,折騰了一日一夜仍是不能讓她甦醒。李琦幾近絕望,然而眼見裴氏夫婦整日以淚洗面,只得自己振作起來繼續想辦法。此時蕭氏兄妹也已返回長安,蕭景雲與裴宗之婚期將至,遠在營州的父母蕭縝與慕容馨也趕到長安來,參加女兒的婚禮。蕭縝雖然一直不太贊成這門婚事,但見女兒心意已決,也只得勉強同意。慕容馨精通醫術,在遼東一帶素有“女神醫”之稱,聽說紫芝的病情便親自到裴家來為她看診。
一室靜謐,所有人都注視著那為紫芝診脈的纖纖素手,目光中滿是希冀。
須臾,孟婉試探著問:“怎麼樣,這孩子可還有救?”
慕容馨點了點頭,徐徐道:“我曾經在一本醫書上看過,古時候吳越之地的巫祝傳有一種‘金針秘術’,把金針放在特製的藥水裡浸泡過,刺入咽喉可使人瞬間斃命,若是刺入頭部幾處要穴,則會封鎖人的記憶。裴小娘子這種情況與之非常相似,若想救她,就必須用人血做藥引。”
李琦頓時鬆了口氣,道:“這也容易,用我的血就好。”
“不是什麼樣的血都行的。”慕容馨卻嘆息著搖頭,肅容道,“這血雖然只需幾滴,卻必須要從人的眼睛裡取出,而且血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