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美嬌娘,以前連看都不屑於看他們一眼,如今卻在這些粗鄙的男人身下飽受屈辱,讓他們有種近乎瘋狂的快感。能隨御駕先行逃離的嬪妃宮人畢竟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都被遺棄在宮牆內,難逃悲慘的命運。就如在冷宮中幽閉多年的才人江採蘋,剛隨著人群恍恍惚惚地逃出皇宮,就被幾個暴民拖到牆角剝去衣裙,受盡屈辱後才一刀結束了生命。
衣不蔽體,鮮血橫流,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朝陽噴薄欲出,在女子漸趨冰冷的身體上灑下璀璨的金光,那樣明亮而溫暖,彷彿是這人世間賜予她的最後的慈悲。
戰火尚未燃起,長安城已慘烈猶如修羅地獄。
宮城西側的九仙門,華妃劉澈已換上了一身民間女子的裝束,隨著人流向宮外走去,步履沉穩一如往昔,與旁人的驚慌失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本可以在天亮之前隨御駕先行離開,可她卻自願留下來安排宮中一應後續事宜,為宮人們分發錢帛,開啟宮門讓她們逃生。自從十六歲主動應選入宮,這裡就承載了她所有的榮耀與夢想,從位高權重的“六尚”之首,到權傾後宮的正一品華妃,她所擁有的權勢與成就幾乎不亞於這世間任何一個男人。她,早已成為了自己人生的贏家。
不過,時至今日,這滿目的繁華錦繡似乎也有些看得倦了呢……
就這樣獨自悄然離開吧,以後海闊天空,自在逍遙,未嘗不是一個完美的歸宿。
“華妃娘娘,我們這就要走了,您一定要保重啊……”
幾個小宮女走到她面前深深施了一禮,眼眶微溼,眸中盡是不捨之意。
劉澈微笑著一一扶起她們,語氣真誠:“你們也一樣。快回家去找你們的親人吧,一定要儘快離開長安城。生逢亂世本不是什麼幸事,但你們一定要堅強,無論以後遭遇什麼,都要咬著牙勇敢地活下去。”
“嗯!”小宮女們齊齊點頭,看著她清澈眸光中的堅毅之色,心裡忽然湧起無限勇氣。
劉澈辭別她們,提著包袱走在混亂的人群中,行至城西的開遠門時,忽然遠遠望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已經多少年不曾見面了?她與他,彼此都早已不再是昔年的小兒女模樣。然而那疏朗的眉目,挺拔的身姿,稜角分明的英俊面龐,疏狂傲世的錚錚風骨,一切似乎都與從前並無不同。
君平,是你麼?
不同的是,如今他身邊已有了妻兒,一家人並肩走在清晨燦爛的朝陽之下,那樣默契,恍惚中竟讓人忘了自己身處亂世,危險近在眼前。
劉澈黯然一笑,並沒有走過去與闊別多年的故人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目送他離開,看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漸漸隱沒在人潮之中。
君平,可惜你我此生終究無緣。
好在還有妻兒始終陪伴在你身邊。願你們一家人能順利逃離戰火,一生平安幸福。
逃難的人群匯聚成一股巨流,滾滾向西,然而在這洶湧巨流之中,卻有一滴小小的水珠正在艱難地逆流而行,渺小而堅定。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楊錡,太華公主李靈曦從隨駕御前的隊伍裡悄悄溜了回來,冒險重返長安城,一路向崇仁坊的公主府飛奔而去。儘管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儘管這些年來楊錡再未踏入她房門一步,可是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她還是不忍心拋下他獨自逃生。
或許,一直以來她都是愛著他的吧?並非因為他長得像某個人,而僅僅是愛他。
只可惜,當局者迷,她亦從未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
公主府內亦是一片混亂,靈曦氣喘吁吁地在亭閣樓臺間尋覓許久,卻見楊錡抱著盼兒矯健地躍上馬背,一揚馬鞭向大門外疾馳而去,根本沒留意到她的存在。反倒是盼兒一眼看到了她,忙輕輕一扯楊錡的衣袖說:“郎君,你看公主怎麼又回來了?外面兵荒馬亂的,公主一個人實在太危險了,你是不是應該也帶著她一起走?”
楊錡都未回頭瞧靈曦一眼,語氣冷淡:“我自顧不暇,那裡還有心思管她?”
“自顧不暇麼?”盼兒低頭輕輕笑了一下,心中溢滿暖意,“那你怎麼沒忘了要帶上我?”
楊錡微笑不語,只是緊緊摟住懷中的女子,彷彿要在這惶惶亂世中給她一生安寧。
馬踏飛塵,二人共乘一騎消失在長街的轉角處。
靈曦淚眼婆娑,滿心悲涼地獨自穿行在混亂的街巷間,耳邊迴盪著暴民的咆哮聲、婦孺的哀泣聲、刀劍刺入身體後汩汩的流血聲,一聲聲刺入耳膜,讓她驚恐不已。直到此時,這位尊貴無匹的大唐公主才發現自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