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坐左右,還有幾位楊家的親眷也在亭中與他們一同飲酒賞花。楊玉環被冊封為貴妃以後,她的三個姐姐皆賜第京師,分別被冊封為韓國夫人、虢國夫人和秦國夫人,出入宮掖,寵貴赫然;遠房堂兄楊釗也從蜀中千里迢迢前來投奔,因擅長玩樗蒲,被任命為金吾兵曹參軍,如今已是皇帝身邊頗為得寵的一位供奉官。
楊玉環雖寵冠六宮,但對於執掌後宮權柄一事卻絲毫不感興趣,每日裡只是陪伴皇帝吟風弄月、欣賞歌舞,內廷的大小事務依然交由華妃劉澈全權處理。所以,如今這位華妃娘娘雖不及楊貴妃得寵,卻已儼然是大唐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後宮中沒有一人敢小覷了她。見那一對璧人並肩走進亭中,劉澈盈盈笑道:“呦,盛王和裴孺人也到了呢,快把小公子抱來給我們瞧瞧。”
紫芝向眾人依次見禮,然後從乳母手中接過孩子抱到皇帝和眾宮眷面前。這孩子年紀雖小,卻絲毫不怕生,在母親懷中調皮地扭著身子,一邊笑一邊向李隆基使勁揮舞著小手,彷彿早就認得祖父似的,非得讓他來抱一抱自己。
李隆基小心翼翼地抱起嬰兒,愛憐地問:“朕的小孫子可有名字了?”
李琦含笑回答:“乳名叫做‘玉郎’,正式的名字還想請父皇來賜。”
李隆基當即命人取來皇室宗譜,思慮良久才道:“這孩子朕看著就喜歡,就給他取名喚作‘李償’吧,願他以後一生平安如意,事事都能如願以償。”
楊玉環也愛憐地摸了摸嬰兒細嫩的小臉兒,微笑著附和道:“這個名字好。有陛下這樣疼他的祖父,以後玉郎定能事事如願以償了。”
李琦與紫芝忙代兒子拜謝皇帝賜名之恩。李隆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入座,笑道:“當年十八郎家的媛媛快要滿週歲的時候,朕打算晉封她為郡主,只可惜十八郎堅決不肯,此事便只得作罷。等咱們玉郎滿週歲之時,朕便要推恩冊封他為郡王,二十一郎,你這個做父親的可不許攔著。”
李琦忙含笑推辭道:“父皇一片慈愛之心,兒臣與玉郎自是感念。但兒臣五歲時才受封王爵,若是讓他週歲就封郡王,豈不是把這孩子給寵壞了?”
李隆基頷首道:“也罷,那就先冊封他為武陵郡公,待年紀稍長些再封郡王吧。”
唐制,親王之子承嫡者為嗣王,其餘諸子皆為郡公,以恩進者封郡王。盛王之子先是得皇帝賜名,又在襁褓之中得封郡公,自然是莫大的恩寵,眾人紛紛向盛王和孺人道賀。見他二人再度上前謝恩,李隆基又嘆息道:“二十一郎,你母親為你選的那位杜王妃出身名門,容貌性情也都不錯,只可惜還沒為你添個一男半女,就病得這般厲害,如今竟連門都不能出了……唉,說到底也是她沒福。”言罷,又深深地看了紫芝一眼,語氣變得格外和藹,“裴孺人,如今盛王身邊只有你這麼一個可心的女子,你以後更要用心侍奉,朕定不會讓他虧待了你們母子。”
紫芝忙斂衽一拜,欣然道:“是,妾謹遵陛下教誨。”
宮眷們見皇帝興致頗高,都紛紛向他舉杯敬酒,眾人一邊閒談一邊賞花,氣氛甚是融洽。此時恰有幾位教坊藝人魚貫而入,坐於沉香亭一角調撫絲竹,歌女念奴向帝妃宮眷盈盈一禮,然後手執檀板曼聲唱道:“長相思,久別離,所思何在若天垂。鬱陶相望不得知。玉階月夕映,羅帷風夜吹。長思不能寢,坐望天河移……”
一曲未了,李隆基便笑著擺了擺手,對眾人道:“賞名花,對妃子,如此良辰美景,怎能還唱舊曲呢?高將軍,你去翰林院召學士李白到這裡來,請他作幾首新詞,讓朕的小孫子也見識一下謫仙人的滿腹華章。”
宦官高力士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引著宿醉方醒的李白入沉香亭覲見。彼時李隆基剛剛折下一枝盛開的牡丹,親手為楊玉環簪於寶髻之上,嬌花與美人玉面相映,當真是豔麗不可方物。李白一襲白衣飄飄,微微眯起朦朧醉眼看向風華絕代的貴妃,略一思忖便提筆在金花箋上寫下三首《清平調》,一揮而就,暢達如行雲流水——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新詞一出,李隆基便命教坊樂伎奏《清平調》,又命隨侍的梨園弟子李龜年演唱新詞。歌詞中將貴妃比作芬芳嬌豔的牡丹,國色天香,風華絕代,就連漢宮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