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裝扮,穿一身素色衣裙,披了夾棉披風,頭上帶了兩朵藍色絹花,並一對珍珠釵子,清早先在老夫人的佛堂陪豐老太太誦了回經書,才緩緩步出院子,隨豐三太太一路乘車往宏光寺去。
約莫半個時辰路程,很快便至山下,豐鈺下車,應家早有嬤嬤和管事們在候著。遠遠一叢芳草間,立著含笑的應瀾生。
他亦是素服,銀灰色錦緞淨面袍子,只袖口衣襬上繡了不惹眼的海草紋。
他朝她拱手致意,上前恭敬地給豐三太太行禮。
豐鈺面色微紅,垂頭眺了眼周圍的人群。扶著豐三太太的手,小心拾階而上。
他綴在後面,一路凝視她背影隨她登山。
堪堪幾步石階,走得她只覺漫長。
身後那灼熱的視線,直似將她盯穿。
可不經意回過頭去,他又好似根本不曾看她,只叫她暗暗著惱,偏沒發洩之處。
寺門前有些燒香出來的香客,豐鈺等均遮了帷帽,在旁等了片刻才在僕從擁護下入了寺門。
自大雄寶殿上供了清香,再往後走就是為應家備下的那間獨院,正室之中,應太太對面坐著年邁的法師,朝豐三太太和豐鈺道了聲佛號。
這一講經,便是一個時辰。
應瀾生立在那片已然蕭瑟的銀杏樹下,微眯眼簾,望著半山荼蘼。他神色悵然,並不是平素那般含笑明朗的模樣。
流雲飛走,秋陽掠過,在他面容灑下斑駁的樹影。
聽得身後輕緩的步聲,他回過頭去。
豐鈺扶著小環的手,信步在小道上,足下踩踏落葉,發出細微的聲響。
應瀾生面色瞬時有了光彩。
他上前兩步,挺拔恭立,身姿如松,疊手致禮,輕喚她“豐姑娘。”
自上回簡略一談,已過了六日。豐鈺言明,暫無意願成婚,且不欲耽擱他的時間。兩家因有親緣,走動拜訪不過尋常,只要不宣揚出去,無人能知她與他曾議過親事。
然他仍安排了今日一會。
不惜興師動眾,將他母親搬來了盛城。
他想她知道他的心意,想她看到他的赤忱。
想她明白,便是天長日久,他願等。
豐鈺憶及周氏所言,這門婚事,一開始就出於應瀾生的意願。
如今那人便在眼前,眸光炯炯,明淨如玉。
聽他溫聲道“姑娘出來散悶麼不若一道走走”
半山之巔,等閒人是進不來的。應家所費香油不菲,方得此殊遇。
豐鈺悶聲道“嬸孃著我到外頭走走。”奉長輩之命,勉強前來,可不是她主動要來尋他說話的。
應瀾生微微一笑,雙眸璀璨如三月湖光,“姑娘這般滴水不漏,不辛苦麼”
言語中帶了淡淡的揶揄,倒顯親暱。
豐鈺睨他一眼,抿了抿嘴唇。兩人均未再言語。一路只聞鞋子踏在落葉上的沙沙輕響,小環落後兩步跟在後面,放眼去瞧眼前景色。
金色落葉鋪就的一條小道,兩側秀木挺拔參天。一雙人影相隔半臂距離,緩緩向前,一個銀綢浮光,一個素錦如蘭。應瀾生細心溫和,始終走在豐鈺不遠不近之處,不時柔聲提醒,路有枯枝頑石。偶然側過頭來,那面上總是溫文淡笑,言談舉止,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於小環瞧來,應公子便是世間最難得的好郎君。從沒見過有人如應公子這般,便對下人亦是含笑有禮,處處周到尋不出半點不足。尤其那張面容,任誰看了不心生歡喜姑娘瞧來面色平靜,不知內裡是否與她一樣的小鹿亂撞呢
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覺已走入了銀杏林小道的盡頭。
前方是無遮擋的山頭,荒草落葉鋪地,遠遠可望見上山的石階,和山下攘攘人流。視線豁然開朗,微冷的秋風徐徐吹過。
應瀾生向左挪了兩步,以身擋在風口,免她受寒潮侵襲。豐鈺抬眼,就撞進他一泓湖水般的瞳仁。他嘴角噙了一抹輕笑,神色溫柔地凝視著她,並不說話。
中有奇異的氣流湧動,好似這寒秋都變得燻人的暖。一枚殘葉被風拂起,飄飄蕩蕩落在豐鈺鬢邊。掛在那朵絹花後面。
應瀾生抬手,俯身朝她傾去。
豐鈺頭上被陰影籠罩,腳步欲退,他已快速地退回原位,兩指夾著那片葉子,含笑望著她。
豐鈺正想說點什麼,比如時辰不早,該告辭了云云。
應瀾生不待她張口,朝她搖了搖手中的葉片,湊在唇邊,以葉為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