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朱家這是要大義滅親?”
文嵩氣白了臉,憤怒地衝入人群,他要揪住那不是人的東西,狠狠的給他幾拳!卻不知誰在後面將他一把拉住,一轉頭,身邊不知何時蹭過來三四個彪形大漢,穿著短打衣裳圍在他前後,剛巧阻住他的路。
文心仰起臉,怔怔地看著朱子軒。
她聲音顫顫地,帶著叫人悸動的可憐,“相……相公?”
“文氏!”朱子軒打斷她,“我……飽讀聖賢書,視國法禮教為天,今日……你行此惡,犯此錯,我朱家,萬萬不敢姑息……我……”
他哆裡哆嗦地將手上的紙丟給文心,別過臉去,不敢看她透著絕望的眼睛。
“從……從今日起,你再不是……不是我朱家婦……,待會兒公審,我……我自會將昨夜實情,一五一十地與大人交代清楚……”
文心呆呆地垂頭看著飄過眼前、落在地上的紙。
她伸手去拿,被鎖鏈縛住的雙手,那麼瘦……朱子軒不忍心看,他別過頭,早紅了眼圈。心在滴血,不忍心,也不情願。可他別無他法,他必須這麼做,才能保全他自己,保全他家。
“朱子軒,你是何意?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這時卻來撇清干係?你是不是男人?”文嵩前進不得,隔著人群大聲朝他喝罵。
“不指望你護著妻兒,至少不要在她傷口撒鹽了!她若不是為了你,她一個婦人,怎可能拋頭露面與人爭執?朱子軒,你還是人麼?你說的是人話麼?”
朱子軒抿唇不語,臉色越發泛紅,好想尋個地縫鑽進去。
文心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地上拾起那張紙,又緩緩的翻開來。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一滴滴的打溼了手裡的紙。
人群看不見上頭字跡,卻聽她用泣血般的悲絕聲線道“相……相公,你要休我?”
她不敢相信,睜著大大的淚眼仰頭看著朱子軒,“相公?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我……我做錯了什麼?我為朱家……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年家裡手頭緊,是我抵了鋪子……”
朱子軒沒想到她會當眾說這個,臉上掛不住,生怕給人聽了去要對他指指點點,他連忙厲聲呵斥“我與你已經沒什麼好說!休書拿好,我和你再無干系!你……你好自為之!”
“不!不!”文心伸手攀住他的衣襬,搖著頭道,“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為你……我為你扛下這罪……你卻……”
“你胡說!”朱子軒如驚弓之鳥,這時才知道母親所言果真不假,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文心這麼容易就把實情說了出來,若再上些刑罰,她還不立時全招了?
好在他早預見了先機,當即正色道“文氏,你不能因我休了你就對我懷恨在心!人的的確確是你殺的,你不能因愛生恨,反過來冤我!青天白日休要說些渾話!念在過去情分上,我自替你與大人求情,望你莫再苦苦掙扎,妄想逃避罪責!”
文嵩幾乎要氣瘋,他揮著手朝這邊大罵“朱子軒,她是你八抬大轎迎娶回去的正妻!這罪還沒定呢,你就急巴巴地撇清關係?我早該親手捏斷了你的脖子,我文家閨女,不圖錢財名利地嫁了給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
文嵩的嘶吼聲透過喧鬧的人群傳了過來,文心閉了閉眼睛,緩緩從地上站起身。
“相公……”她伸手,想抓住朱子軒的袖子。
朱子軒一把甩開手臂,退開數步,遠遠的避開了她。
文心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她哀哀地道“相公……真要做到這一步麼?”
“我對你不好?我不孝敬公婆?我沒有善待姑子和叔叔們麼?我與妯娌不睦了嗎?還是……還是我多言……惡疾……無子?”她捂住臉低低地哭道,“無子,這你不能怪我啊!是你推的我!是你為了別的女人與我置氣,推了我!把我還沒出世的兒子害了啊……相公!這也怪我麼?”
朱子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文心說話聲很小,可不知怎麼,人群中總有那耳尖的人,把她說的話都聽了進去,還大聲地講給別人聽。生怕別人聽不懂,到必要時還特地解釋幾句。
朱子軒攥著拳頭道“你……你休要再說這沒用的話!事已至此,我勸你認命的好!將來……將來我……我還可勉強替你上柱香……”
“朱子軒,你他媽的王八蛋!”他連上香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是算準了文心必死,所以不願家裡出個被砍頭的媳婦,才在審判前急巴巴地來休妻嗎?文嵩氣得罵到破音,喉嚨幹痛幹痛的,眼淚都跟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