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瀟瀟抿緊嘴唇,不言語了。
豐鈺又道“你得相信侯爺,相信他對你的愛護。崔寧是他身邊的人,若不看重,又怎可能叫他追隨在身側十幾年?”
安瀟瀟知道豐鈺說得都是實情,兄長雖然總是板著臉,對她卻是一直很好的。甚至有許多秘事也不瞞著她,從沒將她當成外人。
可是……
豐鈺明白那種焦躁的心情,便如她對文心一般,有時明知這苦難只是暫時的,卻仍是不由自主地放心不下。
豐鈺將聲音壓得更低,握住安瀟瀟的手道“侯爺將崔寧在侯府的一應職務均撤消了,罰去了守城門。你想想,這是為何?”
當真只是發怒,存心的要處罰他麼
崔寧官居四品,出了侯府,他的世界便是天高海闊,便去了城守營,也是一等統領……
這是明貶暗提,給崔寧指條活路呢。若他真有心迎娶安瀟瀟,便先得將這主僕身份劃去。
安瀟瀟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
崔寧被送去守城,那必然不會是死了的……今後他還有了自由身,大可……
安瀟瀟臉頰一紅,跟著又是一白。
萬一崔寧還是顧忌她娘和兄長,不肯提親,她該怎麼辦?
抑或,他只是心裡喜歡她,卻從沒想過娶她,她又當如何?
安瀟瀟一顆心七上八下,總沒個安穩的時候,豐鈺看她患得患失,不由想到自己。
安瀟瀟這樣聰慧的姑娘沾染了感情事,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那她適才的反應……
天色暗了。
豐鈺坐在妝臺前,對著鏡子已經發了許久的呆。方才趙躍不知為著什麼事將安錦南找了出去,只留她獨自在屋中。
燭臺上的火苗一躥一躥地快活地燎著。
她支頤坐在那,已經很久沒有動作。元嬤嬤輕手輕腳地走入進來,與豐鈺回道“侯爺說今夜不回,叫奴婢們服侍夫人安置。”
心裡某處似乎瞬間漏了風,呼呼不絕的涼氣灌了進去。
她瞥一眼床榻,堪堪幾晚,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在身旁,便是不做什麼,也是親密相偎的。
元嬤嬤看她已經散了發,不免贊她道“夫人頭髮養得真好。厚實黑亮,緞子似的。”
豐鈺尚未說什麼,元嬤嬤又道“以前奴婢聽娘娘唸叨,憂心侯爺孤苦,若娘娘能看到今天,定會放心了。”
元嬤嬤眼角眉梢都變得柔和,取了梳子替豐鈺慢慢的順著頭髮,含笑道“從前,侯爺是沒遇著可心的人。侯爺等了那麼多年,原來就是為著夫人。”
豐鈺不由失笑“怎地,侯爺十年未娶是為著我?那時我可還沒結識侯爺呢。”
元嬤嬤含笑道“夫人您別不信。這感情的事誰都說不準。冥冥中自有緣分牽著兩頭,註定在一起的人,便是結識的得再晚,也終會遇到。旁的事奴婢不敢保,只一點,光看夫人能解了侯爺的心結,就知道夫人是侯爺命定之人。”
豐鈺蹙了蹙眉“心結?”
元嬤嬤眸色黯了黯“侯爺有過一個孩兒,長得玉雪可愛,那時侯爺常常笑的,疼那孩子疼得不得了。只是身子骨不大好,胎裡就落下了病症,打一降生就用補藥培著……一年多就去了。侯爺為此傷心了很久,自此最怕見小孩子……奴婢冷眼瞧著,侯爺如今算是走出來了,似乎盼著和夫人再生一個……”
豐鈺抿了抿嘴唇“元嬤嬤,我能不能問問,侯爺那個孩子,是患了什麼病?”
元嬤嬤臉色暗下去,似乎有些為難,豐鈺從鏡中望著她,從她面色中看出蹊蹺。難道是什麼不能言說的隱疾?
果然,就聽元嬤嬤緩聲道“奴婢和夫人說說也好,夫人可得避著些,莫……唉。前頭的侯夫人,不知從哪兒得了個生子秘方,說是便算腹中懷的是女娃兒,只要用了那藥,就能生下男孩。當時已經懷著小公子了,那藥足足用了六七個月,孩子一降生身子裡就帶了毒,尋遍天下良醫都沒能救回來……揹著侯爺偷偷用的藥……侯爺恨極了,原本瞧在孩子份上,已經和她緩和些,肯進她屋子說兩句話,後來……”
後來安錦南再未踏足過那間屋子。冷氏就在悔疚和孤獨中病故了。
只是關於前頭侯夫人的事,不好和現任夫人說得太多。元嬤嬤嘆了聲,將手中梳子放下,扶了豐鈺的手,將豐鈺扶到床上,“夫人聽過便罷了,莫在侯爺跟前提及,今兒是奴婢多了嘴,也是想給夫人提個醒。侯爺看重夫人,夫人有福,必能和侯爺三年抱兩和和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