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廂碰個正著,周氏身邊的一個婆子失聲叫道“二姑娘?”
出來的正是豐媛。
壽寧軒本守著幾個下人,此刻卻是不見人影,前門大敞著,也未見安錦南身邊的隨侍。
四下無人的院子,嘉毅侯飲多了酒歇在裡頭,妻妹豐媛卻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從裡出來……
眾人神情無不是劇變,下意識去偷覷豐鈺臉色。
豐鈺眸光沉了下來,見豐媛抿著衣裳欲走,唇角溢位一抹輕笑,道“妹妹急著去哪兒?妹妹來此,不是來尋我說話的麼?”
豐媛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水光朦朦,她換了件茜色紗裙,金色團花底紋,與豐鈺適才去豐慶院子拜禮時的著裝有六七分相像。
豐鈺不是不信安錦南為人。他身居高位,又生得俊美,便有克妻之名在外,也有不少閨秀願意為之前仆後繼。可他這些年一直獨身,從沒傳出過任何花邊新聞,對誰人都是不假辭色,“深情”之名久入人心。
她覺得他不會對豐媛如何。
即便她是以這樣可疑的樣子在這樣可疑的情況下出現。
可心底,卻又有絲絲縷縷的酸澀。
她不過才嫁了他三日,過去交往的不多,若她賭錯了,那她就成了笑話一個。
她雖沒有去看眾人,可也知道眾人此刻看她的眼神,定是飽含了擔憂和憐憫。
約是都在想,這豐媛一個大姑娘進了屋子,裡頭的男人醉了酒,就算原本對姨妹沒什麼想頭,可眼花之下錯認了她為夫人,那也並不足怪……
豐媛嘴唇抿了抿,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捂住嘴巴,搖頭道“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句模稜兩可的話,豐媛就哭泣著衝了出去。
第71章
不待豐鈺反應過來; 人群中的元嬤嬤已橫開身子; 截住了豐媛。
擋在她面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含笑道“姑娘留步; 這園子裡雖都是自家人; 可叫人瞧見姑娘這般妝扮; 不知道的; 恐要誤以為姑娘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呢。”
見豐媛張口欲辯; 元嬤嬤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豐媛只覺指頭被一股極大的手勁兒扳住,疼得她直抽氣。抬眼,淚水漣漣的眸子對上一張溫和帶笑的臉; 可元嬤嬤的眼睛,卻是刺骨般的冰寒。
“姑娘來尋夫人說話兒; 底下人伺候不周,怠慢了姑娘; 姑娘有什麼委屈,只管與夫人訴一訴; 何用這般張皇而去?”牽帶著豐媛就朝院裡走; 來到豐鈺面前,蹲身施禮道“夫人; 先進屋去?”
豐鈺此時已經平靜下來; 她淡淡地點一點頭; 伸出指尖; 輕輕搭在豐媛肩頭; “誰氣得我們二姑娘這般?你莫哭,咱們進去慢慢說。”
豐媛想要掙脫,她面容猙獰,恨不得大聲呼喝“是你丈夫嘉毅侯對我不軌,難道你還看不出麼?”
她才脫口說了個“你”字,就聽豐鈺忽然無限低落地道“聽說明兒阿孃就要去莊子上養病了,妹妹你定是捨不得的吧?”
豐鈺壓在她肩頭的那隻手,一點點的收緊了,豐鈺湊近她,在她耳畔低聲道“妹妹想沒想過隨阿孃一塊兒去?多個人,多個照應,有你在,阿孃心情好些,這病說不準就好了呢。”
豐媛渾身一凜,不敢置信地望著豐鈺,她這是什麼意思?威脅她?
把她送去莊子上,不聞不問隨她自生自滅?
她婚事已經毀了,他們還想害了她的命不成?
旁人家被送去莊子上的,不是犯了錯的姨娘便是得了重病的老僕,焉有把正經太太正經姑娘攆出去的道理?
這世道還有王法麼?還是這些人,根本不在乎臉面不臉面?
豐媛扭了扭手臂,從豐鈺的鉗制中脫出來,她含淚的眸子四顧周圍神色各異的人群,咚地一聲在豐鈺面前跪了下去。
“姐姐!不是旁人給我委屈受,也不是丫頭們怠慢了我!”
她捂住臉,羞愧得抬不起頭。肩膀一抖一抖哭得好生可憐。
“是姐夫……是姐夫錯認了人,他……他對我……”她再也說不下去了,伏在豐鈺腳邊哭得很兇。
在場人無不是白了臉,雖然這情況一眼就能猜出什麼原由,可豐媛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就把這猜測坐實了,也著實驚人。
這可讓剛剛回門的大姑奶奶怎麼辦?為著親妹妹名聲考慮,那不得勸侯爺負責任給個名分?一家子裡頭兩個女兒嫁一個人兒,豐家顏面多少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