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貴很圓滑:“皇上這次不過是怒火攻心才會吐血;實則龍體康健;還不到考慮這個的時候。”
皇帝輕蔑的笑了一下:“別跟朕打太極了。朕原本想傳位給老三,他比老五穩重,朝中服他的人也多。可……他若是上位;老五怕是沒有活路了。”
張福貴不語,他知道皇帝問他並非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意見,只是想找個人傾吐內心的想法。
“可要是傳位給老五……”皇帝眼中閃過自嘲。
也不知道是想起蕭祺然那不著調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君王,還是想起當年就是不想讓蕭祺然登基、免得蘇家挾天子以令諸侯才狠心連蘇卿卿也殺。
“若老五登基,老三怕是也活不下去吧……”皇帝喃喃道。
張福貴適時的說:“晉王殿下看著愛胡鬧,實則是個重情的人。他是您的孩子,不會差的。”
皇帝冷笑:“他怎麼會差?他要是真像別人眼中那樣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老三門口的屍體哪來的?朕知道他暗中藏著力量。”他說著神色眼中閃過狠色,似乎是忌憚這股不知道有多強的力量。
張福貴再次不說話。
皇帝讓取來那份空白的詔書,認真的凝望許久,一筆一劃在上面寫下一個名字。
張福貴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聖旨上的名字,又望向皇帝。
隨後他意識到這的確是皇帝做得出的事。
他在報復自己的兒子。
張福貴連忙將自己的眼神收回,卻沒想到皇帝放下筆起身,望著桌上完工的詔書許久,皇帝滿意的低笑出聲。
“血滴子。”他喊了一聲,黑暗處走出一個蒙面人。
“拿去給老六,讓他回來吧。”皇帝將墨跡乾透的詔書卷起交與他,神色越發得意。
血滴子應聲離去,像是從未來過一般。
張福貴渾身冒氣一股寒意。
“去將朕房裡的《論語》拿來。”皇帝突然吩咐。
張福貴照做,沒一會兒捧著書從內室走出,瞧見皇帝面前放著兩杯新茶,坐在窗邊閒聊與他說:“你跟著朕也不少年了,過來陪朕坐會兒吧。”
張福貴壓著心中的不安走到皇帝身旁,將《論語》雙手奉上,沒有坐:“這是皇上要的《論語》。謝皇上賜座,奴才能站在皇上身旁伺候皇上就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敢奢望更多。”
皇帝打量了他一眼,也不勉強:“那就站著吧。這是今年的新茶,你陪朕喝一盅。”
張福貴瞪大了眼睛,稍一遲疑,恢復了一貫的神色:“奴才多謝皇上賞茶。”
“喝吧。”皇帝抬手比了比對面的茶。
“是……”儘管心中已經做好準備,但張福貴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微微發抖。他膽顫的端起茶,強壓住想要皺起的眉頭與臉上的恐懼,將口中茶水囫圇飲下。
皇帝笑:“喝這麼快乾什麼?品得出味道嗎?”
張福貴尷尬的笑,慌張擦去嘴角殘留的水漬:“讓皇上見笑了……老奴從未喝過這麼好的茶……”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今日你去休息吧,朕這裡不用你了。”
張福貴的心越來越沉,但還是謝恩離開。轉身的那一剎那,他臉色難看的能哭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將長年累月養在房中的月季擺在門口,澆了水後才回屋。
門窗緊閉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鎮定全部消失,驚慌失措的取出藏在抽屜裡的藥丸,立刻給自己服下。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臉色蒼白,腹中開始絞痛難忍。
張福貴疼得倒在地上,卻死死咬住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個字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喉腔黏稠,彷彿被一大灘爛泥堵住了。
張福貴拼命拍打自己的胸口,想要將裡面的東西咳出來。終於,在他快要斷氣的時候,一大灘黑血被吐出。
霎時,張福貴只覺得整個胸腔都清爽了。
他長舒一口氣,將殘血的些許淤血吐出。處理掉淤血和房內的痕跡後,他重新服下另一枚藥丸。
當天晚上,宮內便傳來大內總管太監張福貴因過度勞累而暴斃的訊息。
臨近過年,這個時候死人不吉利。皇帝便讓人將張福貴的屍體連夜抬出去,吩咐在宮外為他辦理喪事。
然而這不過的裝裝樣子,畢竟沒人會在一個死掉的太監。接到密令的血滴子確認張福貴死亡後,便將他的屍體直接丟在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