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吳譽忽然哈哈大笑,“祝堯禪,三十年前,我女兒有勇有謀,關鍵之時扯著陛下退後一步……”
承平帝厲聲道:“老匹夫!”
吳譽聞若未聞:“成就了皇上,毀了你。三十年來,我父子為了阻你還朝,用盡千方百計,可是說到底,他們是我生的、我教的,所有的恩怨,當由我一人了!老夫知道,我一日不死,你一日不會罷休,還會換著法子折磨我吳家子孫。好!老夫年逾古稀,一輩子享盡榮華,再沒什麼遺憾!”
粗壯的廊柱發出沉悶一響,血流蜿蜒。所有的大臣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悲傷或是嘆惋,他們甚至沒有看那倒下的屍身一眼,而是全都眨也不眨注視著尚孝王,眼神中的意味,無一不是:罪魁禍首死了,我們是無辜的,可以放過我們麼?
尚孝王臉色木然,看不出是悲是喜。
“三……三郎!”
承平帝站起,龍椅下是高高的踏腳,他一足踩空,身子一歪,王弼忙地扶住。
尚孝王臉上的厭惡再難掩飾,一甩袖,甩脫承平帝伸過來的手。
王弼再次扶緊:“陛下!陛下莫要擔心,只要有臣還活著,勢必保陛下殺出重圍!”
“你?你以為還是當年?你現在不過一個廢人,能有何用!”承平帝一把撥開他。
王弼張口想要解釋,卻發覺承平帝的全部心神都在尚孝王身上。
“三郎,你說過的,你我是本是同巢燕,不念其他,念在父皇……”
父皇早已逝去,遠水解不得近渴,承平帝立即又改口:“母后,念在母后!朕縱有千般不是,幾十年來,畢竟是朕在替你膝前盡孝。”
“的確,本來唸在這一點,我可以留你一條生路。可是自我回宮,聽見宮人議論,你品評我娘去守靈:‘只有元皇后能與先皇合葬,繼皇后不配!死後沒她容身之地,就讓她活著去看個夠吧!’。試問,這便是你的膝前盡孝?”
“不、不……這不是朕說的,是他們……他們編排的!”
“這樣涼薄惡毒,只怕旁人還真的輕易編不出。”
“陛下!”又有探馬奔來。
承平帝惱羞成怒:“又是什麼事!”
“太……太后……”
尚孝王驟然變色:“你說什麼?”
“啟稟王爺,太后趕來,已經到了登城口。”
尚孝王眼不視物、慌不擇路,幾次險些跌倒,都被身後的劉寧扶住。
“母后——”承平帝卻搶險撲跪在風塵僕僕趕來的太后面前。
“娘……”尚孝王分辨著聲音撲通跪倒,“娘——”
“三郎——”
聲音的衰老,比面目更震撼人心。三十年來他每一天都在心中勾畫著娘日漸變老的容顏,卻忘了聲音也會變老。
“三郎……你,你的眼睛……”雖然早已聽說,可親眼見,太后還是淚流滿面,“三郎啊,娘早也盼、晚也盼,盼了你三十年,你回來了,為什麼不先來看娘?”
“兒沒臉見您。兒也不能去看您,看到您,兒的心會軟、兒的主意會變!”
“你做了什麼沒臉見娘?你打了什麼主意?你是不是……外頭那些韃子兵,是不是你給引來的?”
“不錯。我們早有盟約,我設法引昏君到宣府,他們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兵者虛虛實實,韃子兵狡猾多疑,摸不清城裡的實情,就不得不靠我。”
“你……你怎可如此?”
“祝堯齡他罪有應得!您知道麼?您當做心頭肉一般的孫兒,是冒牌!他千方百計想殺了你的親孫兒,讓人頂替。萬幸,我兒他福大命大,大難不死。”
“什麼?”太后瞬時呆住。
“母后!母后!”承平帝再顧不得什麼帝王尊嚴,跪行向前,一把抱住太后的腿,“您要救我!”
太后沒有理睬:“他縱有千般錯,兵將何無辜?百姓何辜?我絕不許我的兒子賣國獻城、引狼入室。”
“城即成廢墟,狼即成死獸。”尚孝王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猙獰,“您知道麼?這宣城地下,當真有一條密道。密道里,裝滿了火藥,只要我一聲令下,炸藥引爆,所有人全都同歸於盡!”
承平帝似是嚇得呆了,半餉,才喃喃的:“朕……不信,那得要多少火藥?你孤身入塞,哪來那麼多的火藥?”
“我不能,有人能。只是陛下揚文抑武,怕是不認得四十年前名滿天下的火器名家蹇策。”
群臣本也不大相信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