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篦。
十七的目光微移,他並未錯過趙清顏的這個不經意間,極不自然的小小動作。
他俯首又凝視了趙清顏良久,扯了扯嘴角,用著一種近乎無奈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輕聲問她:“平陽,你為何要騙我?”
說到這裡,十七忽然彎下腰去,強壯有力的雙臂牢牢撐住軟椅的兩側。
他個頭本就生得比常人高大許多。以這樣一個姿勢圈住她,趙清顏頓時便如同陷入銅牆鐵壁般的重重包圍,被困在這一片狹小的地方,她根本無處可躲。
“他對你無意,你也分明不喜歡他,你為什麼要特意做給我看?平陽,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你是故意想要折磨我的麼?”
十七道這句時,薄唇緩緩貼近她細白的耳廓,他嗓音低啞,說話的時候,灼熱滾燙的氣息就細密地噴薄在她的臉頰。
趙清顏心口一顫,下意識別過頭去。她美眸微斂,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平靜地沉聲道:“將軍在說什麼,恕本宮實在是聽不明白。”
“不明白?”
男人咬牙,這三個字像是從齒縫裡生生擠出來的一般。
十七伸手一把捏住趙清顏的下巴,他強硬地逼迫她同自己對視,不允許她逃避分毫。“你究竟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世子早已同我說了,你以為你可以就這樣裝一輩子嗎?!”
趙清顏聽了這句,難以置信地倏然瞪大了雙眸。
世子都告訴他了?
她苦苦隱瞞至今的事情。
世子竟是全部都告訴他了?!
趙清顏面上的神色轉變全數落在了十七眼底,十七盯著臂彎中女子嬌美的臉,眸中泛起陣陣痛意:
“你為何要這樣待我?你明明知道我待你的心意!你明明知道我是受不住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十七控制不住地雙手扣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他神色狂亂痛苦,咬牙切齒地道出這句,到了最後,幾乎是憤恨地嘶聲吼了。
十七無法剋制地回憶起,自己曾經因為他們並肩立於船頭,和諧美好卻分外刺目的那一幕心痛嫉妒得幾近窒息。他心如死灰,幾乎是遍體鱗傷。
他逃離長安城,逃離她,躲在遙遠的北疆孤自舔舐自己的傷痕。
三年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個冰冷孤寂的日夜,多少次十七想到千里之外,她和惜兒以及那個男人,他們三個和和睦睦,他們三個相親相愛,他痛苦,他無力,他只能揮刀引箭,在戰場上奮力搏殺來麻痺自己的內心。
他甚至絕望地想過,這麼活著,倒不如便死在北疆,一了百了來個痛快。
十七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現在這一切,竟才是她想要看見的嗎?
趙清顏的肩膀被十七抓得生疼,她企圖掙扎著擺脫十七的束縛。
但她如何能推的開他呢?
一個因為憤怒絕望已經幾乎快要喪失理智的男人。
她掙脫不得,索性放棄。她無奈地嘆息,搖頭道:“十七,既你已經知曉,你也該明白,當時的情勢,本宮也是無可奈何。”
“我不知曉!我不明白!是!你無奈!你都有理!可你有考慮過我嗎?你怎的……你怎的……”
十七因為激動,胸口上下不斷劇烈起伏。他梗著脖子,憋得臉通紅,他真的氣極了,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趙清顏見此,望著他,又嘆了口氣。
“你當時在宮中無權無勢,皇帝眼裡容不下你,除了這樣,又如何能夠保全你的性命?你性子又倔,若是沒有世子爺在,你又如何能放得下呢?”
十七原本處於狂怒之中,猝不及防地聽她幽幽道了這句。高大的身形霎時間如遭雷劈一般地直接震住,他瞪大了雙眸,不敢相信地揚聲便道:
“你說什麼?!”
十七的這個反應也明顯讓趙清顏一愣,她徒然意識到什麼,心底一跳,下意識驚聲低呼:“世子爺並未告訴你這些?”
那十七微微眯起了眸子,抿緊了堅毅的薄唇,沉吟了片刻,壓低了嗓音問道:
“當年,竟是那皇帝逼迫於你?”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趙清顏抿住了唇片,自然不願繼續多說。
但到了這個時候,十七又豈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
他盯住趙清顏,目光灼灼逼人。
“我剛剛已經聽見了,你說,皇帝眼裡容不下我。所以你是故意疏遠我,保我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