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未邁上一步,腳邊似乎忽然踢著什麼東西。
十七下意識垂下頭,卻是瞧見一個做工精緻的孩童小鼓。他一愣,彎腰拾了起來。
大概是方才那個女童走時落下的東西。
這樣的小事,原本十七將這小物隨意交付給這裡的巡邏侍衛,讓他們尋了主人物歸原主便是。
但是十七垂眸看著掌心的紅漆撥浪鼓,眼前竟是又浮現出那個瘦瘦小小的淺黃身影,心下竟是生了一點猶豫。
過來喚他回去的公公走在前面,見這驃騎將軍遲遲沒有跟上,便又掉回頭去。
“你可知曉……今日這宮中可是有哪位皇親國戚攜了家中小兒一同前往?”
十七終是忍不住,對那公公這樣開口問道。
他方才隱約聽見侍女喚那女娃為‘郡主’。然在趙國,品級高的親王之女,皆可被封“郡主”。所以單憑這一個稱謂萬不可能推敲出那女娃到底是誰家千金。
而另一邊,公公聽見十七忽然這樣問道,內心感到一些奇怪。但面上沒有表露出來,公公沉吟片刻,卻是皺眉道:“今日皇上為將軍設下慶功宴,文武百官,皇族貴親幾乎皆受了邀,將軍忽然這樣問起,雜家也不知將軍指的是哪一位……”
“府中有千金的呢?被人喚作‘郡主’,約莫三四年歲,模樣煞是嬌俏可人,個頭不高,大概只有——”
十七話說道一半,卻又止住。他望了眼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再看向一旁的公公時,見公公一臉錯愕怔然,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反應竟是有些過激了。
他忽然又覺得自己因了一個半大一點兒哭哭啼啼的小女娃,特意向這公公打聽,實屬有些大費周章,甚至有些可笑。
想著,十七笑著搖了下頭,收回自己的手,不再問了。
十七不準備再問,一旁的公公目光卻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公公垂下頭去,似在思考,半晌兒,忽然低低“咦”了一聲。
“今日這慶功宴,前往的大人們大多隻攜了府中夫人隨行,帶著家中小公子,小小姐來的倒是未曾聽說過,不過……”
公公說到這裡,頓了下,看了一眼十七,他開口又道:“不過若說起郡主,雜家倒是聽人說起平陽公主今日被那蕭貴人邀去宮中一敘,將軍方才口中所提的千金,也許便是公主府中的‘靈惜’郡主也不無可能……”
十七愣住,因為公公這麼一句話,他不敢置信地怔忪在那裡。
靈惜郡主……
方才那個女娃便是……
十七頓時瞪大雙目,如何都料想不到那個讓他剛剛感到些許異樣的水靈的女娃,也許便是當年趙清顏誕下的那個女嬰。但他仔細回憶那女娃的面相,似乎確實同她有幾分的相似……
十七心下一緊,捏著掌心那撥浪鼓的手也不禁多用了幾分力氣。
那公公常年侍奉在皇帝左右,也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主。他從旁觀察,見十七面上神色有異,想了一下,試探地小聲問道:“若是將軍當真想知道那郡主是誰,不妨讓雜家稍後派人去公主府打聽一番便是了。”
怎料那十七聽後,濃眉蹙起,他沉默了半晌,卻是搖頭淡聲道了句:“不必。”
落下這句,十七將手中的撥浪鼓藏入懷中,留下原地神色愈發奇怪的公公,徑自抬腿,先往長樂殿的方向走去。
**
次日,到了用午膳的時辰。錦繡閣的侍女們以杏桃為首,端著色香味俱全的一盤盤羹湯小菜,來到前廳,仔細伺候大小兩個主子用膳。
原先寄養在平陽公主府上的小王爺,自半年前起,就搬回了自己的王爺府。因王爺府與錦繡閣不過兩道官道相隔,小王爺又喜歡郡主喜愛的緊,幾乎是隔三差五地回來一趟。
只今日,那小王爺受了與之年紀相仿的幾個公子哥的邀約,入宮一敘,飯桌上便只有公主和惜兒郡主兩人。
小郡主身子骨弱,又不愛好好吃飯。府裡火房為了整一些可口的吃食出來,每日可以說都是煞費了苦心。今日桌上這些也是一樣,從前菜到餐後小點,前前後後十幾道全是惜兒平日裡愛吃的。
只這惜兒嘴刁得緊,桌上的菜也就是一樣被奶孃嚐了一小口,便皺起小眉頭,別過臉去不願再吃了。
趙清顏見此,放下手手中銀箸,蹙眉譴責道:“惜兒,好好吃飯。你本就體弱,若再這般挑嘴,下次病了,便莫要再來本宮這裡嚷身子不舒服了。”
惜兒聽孃親這樣斥責自己,心中頗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