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在一旁提著藥箱,也笑看著白決。白決幾次都想向白蘇解釋,這藥方其實是白蘇自己的功勞,可他又想起陸桓的叮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圓謊才好。
白蘇不知道他還有如許心思,在眾人都散開後,她才上前兩步,與白決對了對拳,燦然笑道,“白兄,你當真令我刮目相看。我也該謝謝你。”說罷,白蘇擱下藥箱,又像模像樣地正了正衣襟,認真恭敬地對著白決行了一禮。
白決連忙扶她,略有心疼地道,“你才剛好,就別這麼折騰了。其實這件事情並不是——”面對自己在乎的人,白決突然發現他竟然不會扯謊了,她的目光那麼澄淨,他只要一對視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如何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欺騙呢……再加上,他並不清楚陸桓和她的關係。倘若他們足夠親密,那他今日如果欺瞞下陸桓的事情,來日她知道後,必定會責怪自己。一番細密的思忖過後,白決決定就此打住,暫且還是不解釋藥方的事情了。
在頂南村一行人簇擁下,白蘇和白決騎上了馬,準備啟程回惠民司去。
之前和白決有了衝突的老胡,一直躲在人群后頭不敢露面。眼見白決他們兩人要走了,他才合著袖子走到了人群前頭。
“白先生,之前的事兒是我糊塗,我一個莊稼人也不會說話道歉啥的。反正以後,你有任何事兒,都可以找我!我老胡保管都聽你的!”老胡是個粗人,脾氣來的快,消的也快。他這幾天一直都暗暗觀察著白決,他最清楚白決這些日加起來也不過休息了幾個時辰。他佩服白決的韌勁,打心底想向他表示歉意。
白決立刻扶住馬轡頭,轉眼之間就跳下馬來,他迎著老胡也行禮道,“那天我也有不對,是我先動手,怎麼都該是我先道歉才是。”
萍水相逢的人更容易冰釋前嫌,因為知道彼此都不夠了解對方,不打不相識,大概就是這個理兒。
白蘇在一旁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怔怔地看著。片刻後,白決重新上馬,兩人便策馬離開了頂南村。
行至山坡,馬蹄放緩,白蘇按住韁繩,微側身對著錯在後面的白決道,“此行來頂南村,是我誤了你。原以為可以幫你,卻不想自己也病倒了,拖累了你。”
白決見她客氣,心中微愴,口上依舊笑道,“你我之間,何必客氣。如果不是因為你來了,我未必能活著回來。”他見自己的話有些曖昧,便立刻打了住,眼下他還不能讓白蘇知道自己已經看穿了她。
白蘇輕喝住馬,後面的白決也不由得停下。他望著白蘇,只見白蘇一個翻身,已經利索地下了馬。
“休息一會兒吧,回到惠民司後,不知還會有什麼麻煩在等著我們。”
此處不遠溪水潺潺,清亮透明地湧動,歡快之意恰如這個時節。白蘇靠上前了幾步,沿著草岸坐了下來。並不是她貪玩,她其實更想快一些地回到惠民司,回到太醫院。他人的構陷,前路的危難都不是她會懼怕的。她只是在方才回首之際,看到白決一臉的疲憊,便想讓他先休息回神。
白決也已下了馬,他拴好馬匹,而後走到了白蘇身邊,並沒有立刻坐下。
白蘇起先是攏著雙膝坐立,片刻後她才發覺不對,悄悄又改為了大大咧咧的盤坐姿勢。白決其實都注意到了,他又覺好笑,又覺白蘇實在辛苦,複雜之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凝固了好久。
可能他以後都不會忘記這一刻了。
玉帶溪水,綠襖青草,明快的世界,以及明快的她。
白決也十分清楚,回到惠民司後,甚至回到太醫院後,魚龍混雜之間,勢必會多有心力不足之處。那時他必會懷念起在頂南村的這幾日,安靜淳樸,重要的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獨處的時光。
惠民司裡,薛達半躺在太師椅上,悠閒得很。他手上握著剛剛出爐的假藥方,正看著上面的墨跡一點點風乾。
過了一會兒,他新招攬的小嘍囉陳弗就進來通報,說白蘇和白決已然回到了惠民司。薛達眯起雙目,暗暗不爽地想到,白決還真有本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疫病期間,醫使外出歸來,都要先將疫區狀況上報給大醫使,所以白決白蘇與薛達是免不了見上一面了。
薛達對白蘇毫無興趣,他寥寥說了幾句之後,就讓白蘇先出去了。白蘇雖然放心不下白決,可也沒有辦法,只能先出去和半夏吉祥團聚。
吉祥滿腹打著小鼓,他害怕一衝動就把慕雲華的事情告訴給白蘇。半夏心直口快,也沒有什麼慕雲華那樣的主子壓著,她剛一和白蘇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