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陷害過白蘇的醫士陳弗這次就跟在薛達身邊,過了一會兒後,他鬥著膽子插話道,“副提點大人,小的以為當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薛達怒視了一眼,冷笑道,“你是在教訓我麼?”
陳弗連忙低頭哈腰,“小的實在不敢,不過小的確實有話想和大人說——”陳弗其實也有些害怕,他之前和薛達接觸不多,也還沒摸太清薛達的脾氣。這次能夠隨行來惠民司賑災,是他主動請來的。他知道,這是一個接觸薛達往上爬的好時機,他再也忍受不了呆在沈濟生身邊做小嘍囉了。
陳弗使了個眼色,薛達領會了他的意思,便揮揮手,不耐煩地對其他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屋內只剩下陳弗和他之後,薛達才緩緩開口,“最好你說的東西順我心意,否則我把你也丟去頂南村。”
陳弗點點頭,鬢角險些掉了一滴冷汗,“薛大人,小的以為,眼下正是薛大人立功的好時機啊。”
“哦?”薛顯的興趣被提了起來,他當然渴望立功了,他丟盡了臉面,只有立功才能讓他揚眉吐氣,“你說的簡單,可我怎麼沒見到你說的時機?”
“大人您想,現在是您在惠民司管事,那麼惠民司任何好事其實都能算在您的頭上。”陳弗轉著狐狸一般的眼珠,又道,“其實大人您早該這麼打算了,不管藥方是誰開出來的,大人只說是自己想出來的。惠民司這些郎中,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管他什麼人,給點銀子也就打發了。不過眼前的難處就是我們手上沒有藥方,所以大人應該先思慮這件事才對。”
薛達聽得入了神,他點了點頭,預設道,“既如此,你可有什麼辦法?”
“藥方這東西,白紙黑字,須得是貨真價實的才行。否則,便是欺君之罪了。”陳弗一點一點分析道,“大人,我瞧著這事兒有蹊蹺。換了以往,誰人率先研出藥方,都是大張旗鼓恨不得奔走告之的。這次卻玄了,有了康復的病人,卻沒人站出來遞上藥方。如果不是此人自己傻,不知道是自己的藥方起了作用,那就是此人太過聰明,在防著別人覬覦藥方,等待時機而動呢。”
“你的意思是,這個人還是個高人?如果真如你所說,他有意密下藥方,必也是為了立功……”
陳弗見薛達漸漸想明白了,便也放鬆了些,“沒錯。遏制疫病是奇大的功勞,此人心有城府,且目的明確。以小的看,必是白決!”
陳弗一語將白決點出,薛達不禁顫了一下,他細細思之,愈發覺得陳弗的分析十分正確!他眯起雙目,犀利的目光盯著案臺上的茶杯,再度思索了一番,“可是,白決在幾日前就被我安排去了頂南村,他如何能醫治惠民司的人?”
陳弗笑道,“這就是白決的厲害之處了。大人難道忘了,大人可是昨天才知道病人康復了的。”
“哦?!”薛達恍然大悟,突然之間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釋,他開始堅定的相信,讓他丟盡顏面的人,就是白決!薛達氣的握緊了拳頭,惡狠狠地呲著牙齒,“白決——白決——真有你的!”薛達已經暗下誓言,不管白決這次如何行事,他都要壞了白決的算盤!
藥方,他只要先一步破解出白決的藥方,就能變被動為主動。白決被困在頂南村,想必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他還是佔上風的。
漸漸地,一抹陰笑覆上了薛達的嘴角,他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
因為聽從陸桓的吩咐,吉祥沒有向任何人吐露有關藥方的事情,半夏對此雖然一直不解,卻還是選擇相信吉祥。此刻的惠民司中,知道真正藥方的,就只有吉祥和半夏兩人了。其實吉祥這幾天大概想明白了,陸桓會讓他保密,應該是為了保留白蘇的功勞。白蘇想回到太醫院,必須要立功才行。
吉祥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別人根據線索發現自己,甚至還偷偷換掉了其他幾個蓬帳裡頭病人的藥方。放眼望去,似乎各個蓬帳裡頭都有了康復的病人,上頭想查到藥方的源頭,顯得十分困難。
吉祥和半夏剛熬好藥,正端著藥碗從藥廚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哪知迎面就是大搖大擺走來的陳弗,以及他身後跟著的幾個醫士。
吉祥隱隱覺得此人面色奇怪,便停下腳步,多留心了一下。
只見陳弗等人一進了藥廚,就直奔著藥渣去了。他們動作奇快,不一會兒便把所有藥渣都拾掇了起來。
吉祥愣了一下,繼而明白了過來。這些人是想要藥方了……
半夏側過身剛想說話,卻不見了吉祥,再回頭看,只見吉祥還在藥廚門口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