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勝負已分
戊庸白家藥堂,白璟結束了一天的診治,十分疲憊。這半年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曾經連續幾天給病人望診都不是問題;現在熬個大半天都夠讓他腰痠背痛了。
其實相比身體的操勞來說,心累更加讓人疲憊。白璟要牽掛的實在太多了。
白斂的事情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他也對他這個兒子下了警告,不管白斂因為什麼原因;都不能再碰私鹽的生意,否則他就與他斷絕父子關係。
白芷在趙府,有趙子懿的照顧,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這條路畢竟是她自己選的,她既然追隨趙子懿;就算有再多的苦,也只能自己承受了。作為父親;白璟只有每日祈禱上天能好好對待他的女兒。
然而,最讓他擔心和牽掛的還是白蘇。
白璟並非偏心白蘇;他只是對白蘇有愧。白蘇離開戊庸前;他將當年血藥之禍的細節全數坦白,也包括太子慕安將懷著孕的如玉託付給他一事。他明明白白的告訴白蘇,當年的太子爺慕安就是已經繼位的新帝,而她,就是大慕國的公主。他沒有想到,聽到真相後的白蘇出奇的鎮定。
白璟勸她,如果她真想入太醫院,那便與皇帝相認,以公主的身份名正言順入太醫院內教習。她完全沒有必要冒著風險,男扮女裝混進外教習。更何況,太醫院的內教習所用醫官要遠比外教習的醫官醫術高超。白蘇當時沉思了許久,之後,只給了他堅定的拒絕。她還是執意按照自己原來的打算行事,而公主一事,她就好像從未知道一般,再未向白璟提起過。
唉,這孩子,也不知她是不是在拗著勁兒,是不是記恨起他這個假父親了。白璟長嘆一口氣,望著清冷的月色出神許久。
白蘇尋了一處客棧暫住了下來,吉祥還昏迷不醒,半夏便主動留下看顧他。支撐著吉祥走了很久,白蘇實在累了,她獨自回到房間,卻睡意全無。她坐在床榻邊,腦中止不住的混亂。這段日子,她一直很害怕黑夜,因為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會胡思亂想。那些零碎的想法就像是惱人的蚊蟲一般,不眠不休地折磨著她,讓她難以入睡。
白璟並不知道,在白蘇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當晚,她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得有多慘。她突然明白了孫夫人那麼多次的責罵的含義。她不是白家人,在她出生前,她就開始拖累白家人,她是災難,是剋星。她想到了自己那小心翼翼、寄人籬下的母親,原來這麼多年,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溫情都是裝給別人看的假象……她想象不到母親是如何一個人支撐下來的。而她那嚴厲又慈愛的父親,他對她的關心,究竟是因為真心疼她?還是因為忌憚她是大慕國的公主?
她一直信任又深愛的親人們,轉眼間就成了她所辜負的人們,這樣沒有歸宿的痛苦,誰能懂?
她並不想要顯赫身世,也不想要榮華富貴。父親的一席話,吸引她的,只有以公主身份名正言順入內教習而已。她的目的不就是入宮嗎,她想進太醫院也不過是想靠近白芷,保護白芷罷了。如果成為公主,她昔日認作的姐姐,就將是母妃,那她就可以日夜陪著她了。
那一刻,白蘇的確心動了。
然而,她又猛然記起,她的母親在彌留之際,撐著最後一絲氣力吐出的話。她說,蘇兒,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記得,你是父親的好女兒,是白家的好女兒。母親從頭至尾都瞭解真相,她也深知自己遲早要面臨選擇。那麼這句話無異於是告訴她,他日真相大白,她不能忘記白家二十年的養育之恩。
慕安……這個名字對白蘇來說如此陌生。
皇帝……這個遠在天邊的人,她想都沒有想到過的人,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就算母親沒有那句遺言,白蘇也清楚自己的選擇。
小時候將她舉過頭頂逛廟會的人是白璟,長大後拿著戒尺抽打她手掌的人是白璟,教她醫術給她信心甘願為她做一切的人,是白璟。不管她敬重愛戴的父親如何看待她這個外來的女兒,她都確定,白璟,才是她的父親。
窗外烏雲蔽月,白蘇探身吹熄了燭火,霎時間,眼前的世界漆黑如墨。
巧合的是,就在這一刻,京城裡的另一扇窗也暗了下去。窗內的人同樣心思沉重著吹熄了燭火。他的雙眸,隱沒在夜色之中,同這世界一般,漆黑如墨。
次日辰時,早朝已畢。慕安回到嘉和殿,他寢殿的書案上已經堆滿了高如山丘的奏摺。
早朝上,以趙策為首,數十位大臣聯名上奏,指責慕封的數樁罪行,要求皇帝下旨懲處。現在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