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他想不通,李昂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遇到這種情況,怎麼就能這麼淡定從容、寵辱不驚呢?
聖旨的內容,除了賞功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條,那就是要王忠嗣乘勝奪回石堡城。
石堡城很重要嗎?
答案是:相當重要。
它的東面,就是“天下富庶出隴右”的隴西郡,是絲綢之路上燈紅酒綠的喧囂,盛唐燦爛的畫卷裡,它是支撐起西北大地的支架。
吐蕃若得石堡城,就可以做為東進的跳板,繼而揮師隴西,將富庶的河隴平原盡收囊中。大唐若得石堡城,就可據險而守,遏制吐蕃人對隴西平原的滲透和入侵。總之,石堡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開元十七年,太宗曾孫,吳王李恪之孫,信安郡王李禕曾上演了一場遠端突襲戰。當時的信安郡王集中精銳騎兵,星夜兼程殺至石堡城,吐蕃人猝不及防,令這座淪陷數十年的邊陲重鎮重歸大唐懷抱。
當時訊息一出,吐蕃舉國震撼,慌忙遣使通好,開元盛世的文治武功,被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大唐皇帝龍顏大悅,石堡城成了一個給皇帝長面子的地方。
可惜,在開元二十九年,吐蕃人同樣上演了一出偷襲戰,奪取了石堡的控制權。
轉眼之間,已過去五六年了,但皇帝對石堡一直念念不忘,更何況,如今北疆突厥已滅,東北的奚人、契丹也被范陽節度使安祿山打得七零八落,已經遣使求饒。
放眼天下,如今大唐最大的威脅只剩下吐蕃了。
剛好又趕上吐蕃名將達扎路恭五萬大軍新敗,糧草缺乏,大論莽布支一族被清洗,人心惶惶,軍心不穩。乍看起來,這確實是奪回石堡的良機。
因此,皇帝下旨要王忠嗣奪回石堡,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王忠嗣自己心裡也清楚,皇帝命他領四鎮節度,親自坐鎮隴右,用意何在。他不敢怠慢,一邊下令從四大軍鎮調兵遣將,支援隴右,一邊親自前往石堡附近觀察形勢。
除了鄯州鎮將曹彥、牙將哥舒翰、掌書記費冠清外,這次王忠嗣意外地把李昂也帶上了。
之所以說是意外,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對李昂幾乎是避而不見,極為冷落,李昂根本沒想到他會帶上自己。
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李昂便帶著伍軒,跟著一起去了。石堡城這麼重要的戰略要地,去瞧瞧也好。
在兩百精銳牙兵護衛下,李昂一行自鄯州出發,西去一百二十里到鄯城縣,城中駐有河源軍,兵力一萬四千人,馬六百五十匹。
在鄯州留宿一夜之後,大家繼續出發,西行百二十里,至綏戎城,又西南六十里,至定戎城。
定戎城座落於山上,山高約200米,城南北寬約五六十米,東西長約八十米,壘石為牆,牆基寬約4米。
這是一座很小的城,卻駐守了200名唐軍。因為石堡失守之後,這裡便是抗擊吐蕃的最前沿了。
李昂等登上定戎城,向南望去,山下有藥水河,過河便是石城山,山勢陡然而上,莽莽蒼蒼,約去六七里,便有兩個方臺;
大方臺位於東南,小方臺位於西北,兩個方臺之間有條狹窄的山脊相連,紅沙岩懸崖山體,在夕陽映照下,紅得像血一般。
石堡就建於大、小方臺之上,實際上是由東西兩個防禦體組成,加上連通兩個方臺之間的山脊,形成了一個類似於“T”字形的防禦體系。
“T”字中間那一豎是狹窄陡峭的山道,長三四里,回屈曲折。大、小兩個方臺分別位於“T”上面兩端,三面懸崖垂立,高數千刃。
連線兩個方臺的山脊呈弓形,使兩個方臺像兩隻手臂,回抱著中間的窄小山道。山道靠近東南面的大方臺這一側,上有絕壁,下臨深壑。
雖然早就聽說石堡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當親眼看到時,王忠嗣還是不禁心頭髮涼。
山風吹來,王忠嗣頭盔上的紅纓,以及長長的披風飛舞著,他輕吁了一口氣,嘆道:“敵人守在方臺之上,只須不斷推下滾石檑木,千軍萬馬也只能葬送於深壑之下,若無數萬大軍不斷冒死進攻,消耗盡敵軍的滾石檑木,根本沒法攻上去。”
鄯州鎮將曹彥答道:“王大使說的是,若非如此,石堡便不能稱為戰略要衝了。”
駐守定戎城的校尉申大功說道:“王大使,圍著大、小方臺的整個山體,有幾條山溝,自東南方向起,右石溝,方臺彎,均難以攀登,靠南的叫尕溝,尕溝雖然也難攀登,但如果能助鉤索,還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