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就是他們鼓動惠宗踏平蓬萊。而已死的裴將軍,還有高弘和徐桂,更是親自主導了殘忍的屠城。
此仇,如何能放下?
夏舞雩慘笑:“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將這條路走到最後,這是我身為公主的責任,而你,只要做我的後盾就好了。”
老鴇含淚說:“我身為蓬萊的遺民,會永遠追隨公主殿下。但我希望,公主殿下的心裡不是隻有仇恨,至少能過得好一些。”
“過得好一些……”夏舞雩喃喃,腦海中,竟浮現出冀臨霄的身影。
這夜夏舞雩回去的晚,雖然出來前讓丫鬟給冀臨霄打了招呼,卻沒想到掀開車簾時,看到的是在府門口等著她的冀臨霄。
“織豔。”夜色裡,他的聲音欣喜而充滿溫暖。
他提著盞燈,溫暖的一團,點亮漆黑的街道。
燈火把他的身影融在一片暗影裡,教人看不清。夏舞雩怔怔盯著他走近,看見他將手伸到她的面前,骨節分明的手,被燈火映得紋理清晰。
夏舞雩心頭一暖,將手遞過去,被他牽著,穩穩的接下車。
“大人,給你添麻煩了。”
冀臨霄偏頭看著她側顏,說道:“這裡太黑,我擔心你害怕,就出來等你。”
“大人是不是等了很久?”夏舞雩注意到他衣上沾著的寒氣已然很重。
“不久。”冀臨霄卻說,“先進屋暖暖。”又問:“你用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
冀臨霄忙喚了個丫鬟道:“速去準備晚飯,拿到書房來。”
夏舞雩被牽著往書房去,一路上,冀臨霄把她的手裹在自己袖子裡,暖意從交握的手心流淌到全身。她沒有說話,冀臨霄又端詳了她片刻,說道:“你……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夏舞雩就知道會被他問起,老實說,她身為官夫人,不管是去教坊司還是去軟紅閣,都是大忌,說輕了是對不起夫君,說重了是丟盡了冀府的臉。哪怕她是為了資金的問題才這麼做,也明白她的行為有抹黑冀臨霄的成分在。
她道:“前些日子我去教坊司的事,管家定是告訴你了,我把長寧姑娘遷到了軟紅閣。”
“這個我知道。”
冀臨霄只當夏舞雩是心繫軟紅閣,卻不想,她說出了一直以來隱瞞冀臨霄的事。
“大人,我不單單曾是軟紅閣的舞妓,還是幕後的老闆。”
冀臨霄訝然,停下腳步。
“我來帝京前,有些積蓄,正好就將軟紅閣買下,為了賺錢也親力親為。”夏舞雩垂眼,“對不起,大人,我沒有對你說實話。”
冀臨霄本能的想要審問:買下軟紅閣需要大筆銀兩,你怎麼攢的?但話到嘴邊,卻又給吞了回去,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如果開口質問她自己就會心裡發澀,不忍心咄咄逼人。
他彆扭的擠出一句:“我當真沒想到。”
夏舞雩覷了冀臨霄一眼,道:“我學過調香,就是靠這個賺錢的,那些富貴人家很多講究這個,我也趁機哄抬價錢,其實是牟取暴利了。”
冀臨霄想起夏舞雩曾給他的香餅,眼中疑惑之色才慢慢褪去。他用那塊香餅燻過衣了,當真是如置身百花之中,香味經久不散,效果極好。若她將香餅賣給富商和貴族,的確能賺出許多。
冀臨霄道:“如此說來,你去軟紅閣,是為了督促經營。”
“嗯。”
冀臨霄表情有些尷尬,半晌,悶悶道:“是本官俸祿太低,讓你受委屈了。”
夏舞雩一愣,笑了起來:“大人俸祿可不低,只是大人廉潔,又得資助曉月書院那麼多孩子。大人分走了曉月書院,我經營軟紅閣補貼大人,我們扯平了是不是?”
冀臨霄一窒,將夏舞雩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應道:“是。”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走向書房。夏舞雩望著遠處書房透出的燈火,心間溫暖的同時,也在詢問自己:她就這樣把自己擅長調香術的事說出來,是不是做錯了?她的秘密暴露的越多,勾魂娘子的身份也就越發不安全了。
可不知怎的,想到那個被她暴露的物件是冀臨霄,心裡就出奇的平靜,就好似這個人永遠不會傷害她一樣,即便他們身處不同的立場。
夏舞雩無奈的笑了。
她是不是開始奢望起一些她從沒有奢望過的東西?
比如說,愛情。
***
軟紅閣自鄭長寧來了之後,熱鬧的不輸從前夏舞雩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