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出了此時腳的主人,在這一天又多麼的不容易。
“一陽,我來,我自己來。”劉先河雖然痛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忙要制止,卻被腳上傳來鑽心的痛,渾身一凜。
相比之下,曾一陽畢竟身體要比劉先河壯實,而且從小鍛鍊,走長路,即便是在軍校中也是會有長途行軍的科目,來考驗指揮員。
曾一陽不滿的對劉先河說:“我說老劉,水泡都破了,還硬撐著,真沒看出來,你那黑框眼鏡架後面,還隱藏著一顆倔強的心。”
“革命者,那個沒有堅定的信念,我就不信,你沒有?”
開著玩笑,曾一陽順勢拿過剪刀,要把劉先河腳上的襪子剪開。劉先河見狀就急了,奪過剪刀,著急的說:“我說一陽,什麼都可以丟,就是這雙襪子我不能丟。你要是剪壞了,小心我和你沒完。”
曾一陽不解的看了看劉先河,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藥了,這麼大的反應。
“一陽,這雙襪子是我娘給我做的。老人在家鄉,天天盼望著我這個當兒子能去看看他,但從她送我出村,我就沒有回去過。”劉先河帶著酸味的口氣,讓曾一陽先是一愣。
曾一陽慢慢的站了起來,手搭著劉先河的肩膀,感慨道:“離家千里母擔憂,伯母可好。”
“去年就過世了。從二哥的信中,母親在彌留之際,還是念叨著我的名字。可是我…”劉先河說著,說著,就帶著悲腔,抑制不住心中的傷懷。
“周青。”
“團長,我在這裡。”周青從一邊鑽了出來,見團長和已經被確認為政委的劉先河說著事,他這個新安排在劉先河身邊的警衛員,識趣的走到一邊,擔任起警衛的任務。
“記得等一下幫政委泡腳。”
說起來,周青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夢裡一樣,劉先河有著知識分子的好脾氣,說話也和氣,見周青不識字,還帶著他認字,這讓他的心在那一刻,一下子認準了部隊就是家,而劉先河不但是首長,還是他的大哥。
人生最遺憾的是無外乎於,子欲養,而父不在。劉先河更是不幸的是,他連老人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相對於母子之間的思念之情,他更不敢把自己狀況給老母親說起,而是盡力的多匯點錢回家,讓和二哥住在一起的母親能夠生活的寬裕一點。
多少年了,曾一陽不曾想起他的母親,一個影像中已經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的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似乎看到,那個不時逗他玩取樂的年輕少婦,一個為了學業遠赴重洋的知識女性。
甚至想起了,那個他和父親準備遠赴蘇聯的夜晚,母親陸靜安奈不住心中的悲傷,抱著他哭了一夜,當時他還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想起來,這個世界上,自己的親人只有那個和他相隔一萬海里的母親,也不知道她在異國,還會想起遠在東方的兒子嗎?
曾一陽凝望著星空的繁星,想起了冰心的詩句:“童年呵!是夢中的真,是真中的夢,
是回憶時含淚的微笑。”
躺在散發著樹葉清香的鋪上,由於是野外,部隊僅有的帳篷都給了傷員。所有人都弄了些幹樹枝,上面再鋪上些樹葉,最後鋪上一床行軍被,就算是一個臨時的居所了。
頭枕著手臂,側著身子,嘴裡叼著一個隨後拔來的野草,專注的看著夜空。警衛員李紅兵向來以學習曾一陽的一舉一動為樂趣,也學著樣,抬起他的大腦殼,看著星空中的無數星星。
不會兒,他就被天上的無數星星攪合的腦袋發暈,眼皮耷拉著,帶著睏意進入了夢鄉。
曾一陽半夜還起身,給李紅兵掩了掩被子,還巡視了一遍營地。讓他滿意的是,戰士們在舒舒服服燙過腳後,都進睡的很踏實。擔任巡邏任務的王立發眼尖,看見曾一陽,就走了上來,給了個安全的手勢,又走開了。
巡視了一遍後,他又了些倦意,就著還沒有熄滅的篝火,看了下表,已經是後半夜了。
躺在地鋪上,曾一陽不禁期待。明天就將要渡信江,透過上饒,進入紅十軍的根據地。如果能和對方領導商量一下,補充些覺悟好的骨幹戰士,這樣整個團,就可以再磨練一兩個月,中央給的40軍的番號,也算有了骨架子,就可以開赴戰場。
“啪——”
突然,一聲槍響劃破夜空。在睡夢中的不少戰士,都摸著槍,神情驚慌的站立在原地,互相打量著,有的還想辨認槍聲的方向。
聽見槍響,李紅兵一激靈,就跳了起來。看見身邊的曾一陽正要起身,想起自己的職責,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