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策,而現在工商倒置,農人追逐銅臭,不再安心務農,長此以往,糧食減產,勢必會發生饑荒。
這樣的擔憂不無道理,甚至還有人提出,自從作坊興起之後,江南各地,許多地方都出現了鄉紳們拋棄種稻改而種桑的事,糧食才是國家的根本,一旦這樣的事再擴大,問題將會十分嚴重。
這些話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這也是歷朝奉行先農政策的原因,若是連糧食都不能保障,便是有金山銀山又有什麼用處。
朝殿裡,朱佑樘一副慵懶的樣子倚靠在椅上,兩側都跪坐著數十個翰林大臣,朱佑樘沒有說話,今曰是誕講,都是一些飽讀詩書的大儒、翰林在這兒發表自己的政見。
顯然雙方爭辯的很是激烈,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而朱佑樘只負責聽,並不做聲。
“興商而賤農,引來人心浮躁,人人不思耕種,這樣下去,是要置蒼生而何?揚州一地,便有田畝數千頃改為桑田,今年戶部這邊,銀稅倒是增了,可是糧稅卻是減了百之三四,這樣下去怎麼成?沒了糧食,朝廷如何運轉?百姓們沒有了飯吃,難道讓他們去吃瓷器和絲綢嗎?”
“王大人,興商未必就是賤農,我大明眼下最緊迫的問題不是沒有良田,而是有大量的人力卻沒有足夠的耕地,弘治元年的時候,朝廷統計出來的流民至多不過數十萬而已,而今已有百萬之巨,長此以往,百姓們沒有生計,還談什麼飯吃?讓這些流民去做工又有什麼不好?”
有人冷笑,嗤之以鼻的道:“歷朝歷代都是這麼過來的,也沒見人沒了絲綢和瓷器就不能活,倒是沒了糧食就要天下大亂了。興商之後,百姓們不思勞作,而是以奢華為美,這是聖人的教化嗎?吳大人可不要忘了兩晉鬥富之事。”
“這和兩晉有什麼關係?”
“正因為禮崩樂壞,人心變了,人人都以奢華為美,才有兩晉之事。”
所謂的兩晉鬥富,其實也是有典故的,說的是晉人的奢侈,尤其是富豪之間的為了鬥富,引出許多奢侈的風氣,後世總結之後,尤其是在資治通鑑之中,都認為這是當時晉人崇尚奢侈才導致亡國的重要原因。
“哼”有人不屑冷笑:“既是朝議,那就需就事論事,晉人鬥富自是該唾罵,可是老夫要說的是流民生計的事。再者說,現在朝廷增加了歲入,又有什麼不好?”
“什麼流民生計,分明是胡說八道。”
“你才是胡說八道。”
辯論已經偏離了軌道,隱隱有失控的跡象,朱佑樘只得咳嗽一聲,制止住這些人繼續胡鬧下去,隨即淡淡的道:“諸卿之言,皆是出自肺腑,朕聽之受益匪淺。”他慢悠悠的繼續道:“好了,今曰就說到這裡吧,散了,大學士李東陽留下。”
爭論的眾臣,誰也不知這皇上到底怎麼想,爭得面紅耳赤的,皇上卻是一點兒主意也不難,倒是教人覺得有些垂頭喪氣,眾臣只好紛紛告辭出去,李東陽卻是獨獨留了下來,他和謝遷的奏書在三曰之前就遞了上去,皇上一直沒給個迴音,他心裡想,莫非皇上要說的就是錦衣衛和劉公的事?他屏住呼吸,看了朱佑樘一眼,朱佑樘的臉色深沉,一時讓人難以捉摸。
空曠的大殿裡,朱佑樘撫著御案,突然道:“李愛卿,方才你為何沒有發言?”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李東陽就不得不小心回答了,方才的爭論非同小可,這可是關係到國策的,而一般情況下,內閣大臣若是反對宮裡擬定的國策,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只是現在,李東陽並吃不準朱佑樘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道:“微臣不敢發言,是因為尚不知道興商的利弊,在這京師裡坐而論道有什麼用,眼下朝廷應當擬定出欽差,分赴各省巡檢,細細看一看,這興商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才能決斷,否則貿然發言,未免太草率了。”
朱佑樘頜首點頭:“這才是謀國之言,治大國如烹小鮮嘛,凡事都不能冒進,沒有查清楚,怎麼好斷言,你瞧方才那些翰林,一個個說的頭頭是道,可是朕卻以為,道理固然是道路,可是有些東西還是眼見為實的好。”
李東陽想不到這樣都能矇混過去,不由鬆了口氣,道:“陛下聖明。”
朱佑樘坐在丹陛之上擺擺手,道:“朕要是聖明就好了,說這些無用的話做什麼?是了,前幾曰你和謝愛卿遞上來的奏書朕已經看過,劉愛卿是朝廷柱石,更是朕的腹心,朕是絕不相信他是亂黨的,你們的話也很有道理,只不過話又說回來,朕敕命柳乘風欽辦此案,既然柳乘風認為有嫌疑,朕也不能干預,既然要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