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拿來!”
楊珥有些皺眉地看著這個稚子的無禮舉動,雖然一家人親熱起來可以不拘禮節,但是俗話說長兄如父,這男童說話未免也太沒禮數了些。
男童穿著不凡已不必多說,只是他胸前戴著純金的長命鎖,壓得他都有些直不起脖子,但發現楊珥看著他的鎖後,得意洋洋地撫了撫胸前的鎖,腰板挺得更直了。楊珥心中的不滿更甚,這婦人貪慕虛榮至此地步,大抵是瘋了吧,竟給還在長身體的孩童戴這麼累贅的東西。
相比之下,穿著洗得發透舊衣長衫的林無意,在夜色下顯得尤其單薄,但他臉上的笑意卻無比耀眼,遮蓋住了院內其他人身上的金銀俗輝。
他微抿著唇,有些歉意地捏了捏男童的臉蛋,“哥哥今天忙忘了,改天再給聰兒帶玉露團吃好嗎?”
聰兒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猛地揮開林無意的手,瞪著他,“你騙人!你欺負聰兒,聰兒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了!”緊接著帶著哭腔奔到了婦人的懷裡,婦人連忙把他抱起來,又是親又是哄的。
林無意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小聲對楊珥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我母親是個講究的人,所以平日裡穿得隆重些,我弟弟一般是很懂事的,今日是我失信於他才會鬧脾氣的。”
楊珥暗自抓緊了自己的衣裙,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憤怒,到底是他的家事,她不便多管。她又何嘗不知道,聰兒正是有樣學樣的年紀,對兄長這麼隨意,多半是和自己那無腦的母親學的。
楊珥竭力思索著這位婦人的姓名,好像是叫戴氏?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她,但是聽宮裡達官貴人的家眷們提及過,可是個素性貞淑、秀外慧中的人。今日一見,和平日耳聞可是大相徑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待得懷中的幼兒哭鬧消停了些,婦人才對一直恭敬地站在原地的林無意問:“這位是?”
林無意垂首,唇邊撩起熟悉的笑意,“母親,因為路上有些變故所以耽擱了一下,回來晚了,是孩兒的不是,望母親原諒。這位是我的朋友,楊珥姑娘,她家裡出了些事,需在我們家暫住兩日,望母親允准。”
楊珥和他相處不過一日,卻意外地已能從他各式的笑容中判斷真情與假意,到底還是個孩子,母親待他的冷落,多少是讓他寒了心。
“暫住?”戴氏聞得此話,眉眼都豎起來了。
楊珥連忙堆起了討好的嘴臉,“夫人,這兩日怕是多有叨擾,請您不要介意。”她到底是比林無意年長,又在宮裡風裡來雨裡去過,端起來的客套讓人找不出任何破綻,直接擺明自己在這裡住定了,若此時戴氏拒絕,倒是失了她一直最在意的侯門貴婦的風度了。
果不其然,戴氏臉都憋綠了,還是憋住了拒絕的話,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對站在一旁的林無意命令道:
“你隨我進屋,我有話同你說。”
她說完便帶著幼兒進了主屋,絲毫不管林無意有沒有應下。林無意彷彿沒事人地指了指右邊的屋子,“你去我房裡把王嫂子給你的衣服換上吧,我房裡有面盆和帕子,你自己在院子的井裡接些水清洗一下,我一會兒便出來。”
楊珥有些擔心他,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乖乖地點了點頭:
“好,我等你。”
林無意聞言一愣,眼底湧起了一絲悸動,沒有做過多停留,轉身走向主屋。楊珥看著他有些僵直的背影,還是不放心,於是等他進屋了以後,輕手輕腳地伏在窗邊,聽著裡面的動靜。
戴氏慵懶的聲音傳來:“老實說來,你帶回來的那尼姑什麼身份?”
林無意畢恭畢敬地說:“回母親,她並不是真的遁入了佛門。她姓楊,名珥,家裡在蘇州一帶做紡織生意,家境還算富足。”
“商人?”戴氏的語氣裡滿是鄙薄。
林無意接著說:“但是她家裡人為了一筆生意,逼她嫁給一個已有正室的中年官員做妾,她不願意,便和哥哥合謀著私自去毀了婚約,氣得那位官員絕了和楊家的生意往來,而她則被家裡人送至寺廟裡,說是不再認她這個女兒,讓她自生自滅。”
“胡鬧!這婚姻大事本就全憑父母做主,這樣的一個逆女不要也罷!”
窗外的楊珥聽得十分心虛,這為什麼被送到寺廟的理由純屬她胡編亂造。
林無意自然是沒有接話,他自小所受到的教養是不會讓他對別人的抉擇評頭論足的,而且他覺得楊珥這樣做並沒有錯,辛朝風氣還算得上開放,女子主動追求自己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