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身錦繡要真是自己花錢買的,怎麼連個婢女侍衛都不帶的?”
楊珥還真被他給問住了,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偷偷從寺廟跑出來的長公主吧?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甘,“那剛才賣蒸餅的大娘也是一個人,為什麼她不會被捉?”
麻子兄彈了彈自己麻布長衫褲腿上的灰,“平民男女只能穿粗衣麻布,像我這樣的,武侯是不會管的。您穿得這麼金貴的女子,還獨身在街上走,還能不揣著些秘密?”
楊珥緊抿了嘴巴,麻子兄看到她無言以對的樣子,直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心裡有些小得意。以為自己讓她難堪了,正準備說些轉圜的話。
誰料她卻忽然冒出一句:“那平民女子豈不是不能穿綾羅綢緞?”語氣裡滿是同情。
“也不是,逢年過節或者家裡有人嫁娶的時候也是可以穿的,不過要麼得讓家裡的郎君陪同出門,又或者是和一群女伴出遊才行。”
看到面前的姑娘似乎對這些俗世常情不太清楚,似乎還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他心裡有些疑惑,不過想到自己今天出行的目的,沒有時間深究,而是沉吟了片刻,勸道:
“姑娘,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個地方換身不起眼的布衣吧。”
楊珥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為難地看了眼周遭的房屋,都是民居,也不好為了換衣服而擅闖進去。
麻子兄看出了她的顧慮,有些遲疑地出聲:“不遠處有一處茅房,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
楊珥雖是貴比金枝的皇室宗女,但卻不是拘小節的嬌小姐,事有輕重緩急,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隨他七閃八躲地走了出去。
一盞茶的功夫後。
“嘔……”
麻子兄有些無語地望著面前扶著牆乾嘔的楊珥,心裡腹誹:當真是窮有一副貴氣的身子,卻沒有富貴的命。
她直起佝僂著的腰,擦了擦嘴角,“這些豬吃的可是百姓們排出的……糞便?”
麻子兄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倒真不是楊珥少見多怪,而是她平日裡方便的時候,都是宮女們端著木桶來解決的,殊不知民間的茅房都是連著豬圈的,排洩物利用之餘,還可將生禽養得鮮嫩白胖。
她強忍著胃裡的翻滾,屏住呼吸,挪了進去。麻子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實在不能理解,都這個時候了,這小婢女還裝自己是什麼千金之軀。
楊珥是被強制“請”到歸元寺的,皇帝扔了的一句:“朕沒有如此丟棄皇家顏面的姊妹,凡事請方丈定奪”以後,便對她不管不問了。
方丈倒是沒有為難楊珥,對她禮遇有加,除了不允許她私自下山,還有每日定時的打坐唸經不可免以外,唯一的規矩就是令她同普通僧尼一樣,只要在寺內活動,就必須穿上青灰的海青服。
清晨她為了掩人耳目,還是穿著海青服下山的,臨近江城郡才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換下,然後好好打扮了一番。
現下,她只能苦悶地從揹著的行李中掏出皺巴巴海青服,準備換上之時,卻又犯難了。
她只能尷尬地對外喊道:“那位小哥,不知能否幫我拿下衣服?”她可不想把衣服搭在這汙穢不堪的門檻上。
“那你放上來吧。”門縫處伸過了一隻黝黑的手。麻子兄的人品她是信任的,應當是不會偷看的。
此時楊珥只恨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這麼繁瑣的衣服,麻子兄倒是在外面等得很有耐心。
她內心感動萬分,首先把半臂脫下扔了過去,“小哥您真好。”
“姑娘客氣了。”麻子兄嘿嘿直笑。
楊珥開始脫褥裙,“小哥是哪裡人?我會不會耽誤了小哥的要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要事……”他隨口嘀咕道。
“嗯?”她沒有聽清,把褥裙也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連忙扯開話題:“我是來買東西的,哦對了,我是三陽縣的。”
楊珥不知是自己錯覺還是怎樣,他的語氣怎麼突然就變得亢奮起來?
她脫得只剩下中衣,開始套海青服。忽然想起了什麼,激動道:“小哥剛才可是說江城往南走五里便到的三陽縣?”
門邊的手緩緩地收了回去,麻子兄的聲音也變淺了許多,“沒錯,就是那個縣,我的手痠了,活動一下,你慢慢穿衣服吧,我不急的。”
楊珥心裡一暖,今早碰到了太多的周折,只有麻子兄讓她感受到了人間真情。
“真是太好了,我今日要去的也是三陽縣,不如和小哥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