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承恩匍匐在地,聽到婉容這話,不禁微皺雙眉,心中暗忖道:這麗貴妃恁也託大了吧。誰不知現如今寶昭儀乃是皇帝跟前頭號得寵的妃子,她縱在你面前以婢女自居,你又如何受之若素,且當著外臣的面存心揭出她的微賤出身?這不是平白無故地在替自己種禍嗎?
“娘娘身份尊貴,寶昭儀無論怎樣禮敬娘娘您都是她的本分,可在老臣眼中,寶昭儀卻也是老臣的主子娘娘,這世上哪兒有主子娘娘見了老奴僕施禮的道理呢?”
心裡雖然頗不以婉容此說為是,可於承恩臉上卻仍帶著惴惴不安的神色,陪笑解說道。
“尊貴?那好,於承恩,本宮且問你,這後宮之中誰為身份最尊之人?”婉容瞟了一旁站立的櫻兒一眼,沉聲問道。
“娘娘……”櫻兒脫口輕呼一聲,似是阻止婉容。
“這……”於承恩聽出婉容辭氣不善,稍一猶豫,還是據實答道,“六宮之中,自然當屬中宮皇后為最尊貴之人。”
“於大人且請平身說話。”櫻兒見於承恩未得婉容准許,仍跪在原地回話,遂代婉容衝他吩咐道。
“你起來吧。”得櫻兒提醒,婉容也覺方才自己問得有些唐突,抱歉地衝於承恩一笑,附和著櫻兒說道。
即使是這樣,婉容和櫻兒兩人頗不自然的神情、言語,在老於世故的於承恩看來、聽來,也似乎透露出了頗不同於尋常的意味。他有些費力地從地上掙扎著站起身,喘著粗氣,像是在找補方才自己話中對婉容的不敬,又像在有意試探婉容的話鋒,向婉容解說道:“不過,眼下後宮之中當然是娘娘您位份最尊啦。所以老臣巡查宮苑,路過瑤華宮,特來向娘娘您請安問候。”
婉容不顧櫻兒一再用眼神向她示意,徑直向於承恩問道:“今天,你來得倒是正好。櫻兒方才向本宮回稟,說昨晚皇上宿在她宮中時,她向皇上建言,要皇上立本宮為後,不知於大人以為妥否?”
於承恩此時才明白過來,櫻兒今天到瑤華宮來,不單單是為了向婉容請安的,而是要替婉容謀入中宮,怪不得神秘兮兮地派了一對宦者、宮人守在院門之外。
“回娘娘的話。”於承恩不及細想,當即衝婉容拱手道,“立後、立儲,向為國之大事,請恕臣不敢妄議。”
第二百四十四章 秦失其鹿
“好一個不敢妄議!本宮問你,前番在陝州時力勸皇上遷都洛陽,是不是你的主張?偏偏到了本宮入主中宮這件事上,你吞吞吐吐地不肯表明態度。於承恩,莫要忘了,你身上現如今擔著的諸多差使,倒有多一半都是宮差,和本宮脫不了干係!”婉容今天不知哪兒來的一股邪火,對於承恩說起話來竟不留一絲情面。
於承恩唬得又要撩衣跪下,被櫻兒急忙開口制止住才沒有跪下,他閃了一眼滿臉焦急無奈的櫻兒,誠惶誠恐地向婉容說道:“娘娘錯怪老臣了。老臣今天入宮求見,一來是為了向娘娘請安,二來也是為了向娘娘稟報差使來的……”
櫻兒聽他話說至一半,生生地停下不說,情知是礙於自己在場,有些話不便說出口,遂主動向婉容提出告辭道:“婢女見了娘娘的面兒,就忍不住多說了些話,沒想到倒惹娘娘生起氣來。論說起來,都是婢女的不對,還請娘娘莫要往心裡去,免得動氣傷了胎氣,就是婢女的大罪過啦。於大人和娘娘還有差使要回,婢女就不在此叨擾了,請娘娘許婢女先行告退。”
見婉容呆坐無話,櫻兒又衝於承恩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出殿,走了。
至此,於承恩心中已對婉容何以一見面便對自己口中不遜有了個大致的推測:必是櫻兒前來告知,說她昨晚趁皇帝留宿在她宮中時,向皇帝提及了立婉容為後的事,被皇帝一口回絕了,因此惹得婉容心中不快,對自己說起話來難免火氣十足,全無平時的溫婉從容。
“眼下只你我兩人,有什麼差使要回的,你就說吧。”婉容的口氣中依然帶著幾分怒意。
於承恩深為自己今日有幸趕上這一齣戲而感到慶幸:他正欲攀引婉容做為自己在皇帝身邊的內援,不想卻無意中窺破了婉容心底的秘密,這不正是自己與她聯手,共謀大事的絕佳良機嗎?
“娘娘,請恕老臣直言。依老臣看來,這中宮之位早晚必是娘娘您的,然而倘若娘娘過於操切,急於入主中宮的話,就難說得很啦。”於承恩決定緊緊把握住這一良機,仍然圍繞著立後的話題悠悠說道。
婉容擺手示意於承恩坐下說話,迷惑不解地衝他問道:“你這話本宮聽來,倒越發地糊塗了。既然說本宮遲早會封后,又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