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時曾蒙貢布上師教誨,對中土文明之邦仰慕已久,聽聞貴邦選任官吏採科舉之制,有所謂進士、舉人、秀才和明經種種出身,但不知副使大人是何出身哪?”
他將急吼吼的納悉摩拋在一邊不理,竟和林樹嘮起了家常,帳內眾人一時間都猜不透他打的什麼主意。
“在下林樹,現任正五品禮部員外郎。”林樹見朗格言談舉止間似乎與納悉摩並不親近,心中暗喜,拱手鄭重答道,“說來慚愧,八年前在下應的是進士科,被先皇欽點在一甲頭名。”
“哦?如此說來,林大人就是傳說中的狀元郎嘍。”朗格大感意外,驚喜地說道,“我瞧林大人生得英武,原以為是位將軍,不料卻是位滿腹錦繡文章的翰林魁首,失敬、失敬。只是以大人之才,怎麼到如今才做得個郎官部吏?如大人不嫌吐蕃寒冷,願留我朝為官,朗格願在贊普面前保薦,令大人位居臺閣,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只有納悉摩從朗格的話中嗅出了一絲迴轉的意味,心頭頓生一陣竊喜。
林樹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朗格會以高官厚祿利誘自己為吐蕃效命,略一沉吟,拱手答道:“多謝大論大人瞧得起林某。然我中土士人最重‘忠孝’二字,棄主他投是為不忠,離父別母是為不孝,大論欲陷林某於不忠不孝乎?請恕林某斷難從命。”
第四十九章 以蕃化漢(四)
“林大人言重了。”朗格像是早就料到林樹會一口回絕似的,看似並不在意,悠悠說道,“我是設身處地為大人的身家性命考慮,故而誠心相勸。睦王殿下如今下落不明,林大人作為副使,即便納大將軍願放大人回長安,只怕大人也難以交待吧。況且,此番兩國和親不成,倘若重啟戰事,你這位和親副使在朝中的日子也好過不了吧。是去是留,還望大人深思,朗格是不會勉強大人的。”
林樹雙眉往上一挑,當即問道:“林某個人的事暫且不提,請問大論,果然有發兵中土之意嗎?”
朗格手指納悉摩,故作驚詫地答道:“納大將軍方才說的話,林大人沒有聽到嗎?河隴千里沃野唾手可得,焉有不取的道理?”
多措急得頓足道:“叔父忘了恩師昔日的教誨了嗎?千萬不可見利忘義,鹵莽行事啊!”
林樹見朗格如此回答,轉頭與尚敬交換了個眼神,凜然道:“大論既然存心動武,又何必多費口舌,勸林樹降蕃?今日不妨就拿我二人的項上人頭祭旗吧。”
納悉摩在旁哈哈大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些吧。留著你們我還想派些用場呢。”
他笑聲未落,只聽帳外傳來一聲佛號:“林大人莫要意氣用事,貧僧可保大人性命無憂。”原來是貢布上師到了。
朗格狠狠瞪了多措一眼,連忙起身迎至帳口,衝貢布上師躬身施禮道:“弟子剛剛回到邏些,未及去向恩師請安,還請恩師莫怪。”論年紀他比貢布還大著幾歲,卻對貢布執禮甚恭。
貢布上師在央宗的引導下走進大拂廬,目光迅速在帳內眾人身上掃視一週,開口說道:“這兒本不是出家之人該來的所在,只為聽說今日大論還朝,天朝上邦的使節也在,他們原是貧僧親往農歌接往邏些的,自然免不了要擔心干係,所以破例到這大拂廬走上一回。大論、納大將軍,你們只管接著商議朝政,待商議罷,貧僧親送林、尚兩位大人出城,了結這番因緣也就是了。”
朗格邊把貢布上師引向御座旁坐下,邊賠著笑臉解說道:“上師有所不知,朗格適才正勸林大人來我吐蕃朝中為官呢,怎麼會有加害之心。只是方才聽納大將軍建言,欲將中土使團扣作人質,以便向中土朝廷討要涼鄯四州土地,朗格雖甚是贊同其拓展我邦疆域的主張,但認為扣留使團之舉實無必要。上師多慮了。”
貢布上師目視滿面含怒的林、尚二人,向朗格問道:“貧僧雖在寺中,可也聽說前些時贊普已當面答允與中土上邦結親修好,怎麼贊普才一病倒,大論就口口聲聲要拓展起疆域來了呢?”
朗格未及答話,納悉摩便急不可耐地搶先說道:“納某素知上師幼時曾受昆陽公主恩澤,對中土一向心懷親善,此次更是一力促成兩國結親修好,可天神示警,令中土和親公主驟然身亡,贊普舊疾突發,無法親政,上師難道還要逆天而為嗎?”
他與貢布雖政見、為人頗不相同,然而卻是共同扶保赤德贊普登基統一各部落的患難之交,說起話來自然不會象朗格那般小心。
“再者,上師口稱曾親自迎接中土使團進入邏些城,就沒有識破所謂的中土和親大使睦王殿下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