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了,一般大臣也不大願意找王巨的麻煩。
趙頊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聽著大臣爭辨。
這時陳襄站了出來,舉著牙笏說道:“陛下以至仁求治,凡欲更張法度皆以為民,安能有取民膏以為貸息,而謂周公太平已試之法哉。”
陳襄,也是宋朝的一個有名老臣,天下名儒之一,還寫得一手好字,擔任官員時,似乎政績也不錯,這次同樣成了保守派的主力軍。要命的是他是福建人,似乎便有了更多的話語權。俺是南方派系大臣,同樣不支援變法!
王巨也不大注意,並且以前陳襄也寫了許多奏疏,王巨利用一些渠道,得到了他這些疏奏的部分內容,一是反對變法,二是反對王安石。不過不變法,國家怎麼辦。
陳襄便寫道:今日之弊,在於國家因循,制度未立,而侈用日廣。陛下但遴選主計之臣,付與利柄,取天下賦入之籍,度縣官排程之數,百用為之均節,而歸之藝極,則浮費省而財用足。省徭役,薄賦斂,寬關市之徵,弛山澤之禁,修庠序之教,勸之以忠、信、孝、悌,尊賢而使能,才者進,不肖者退。農有餘財,民服其教,吏稱其治,然而國不富而政不王者,未之有也。
宋朝現在的問題確實就是龐大的費用開支。
一是兵費開支,經王巨提議後,狠裁了一下,從明年起漸漸開始不需要付出安置費用了,那麼一年會省去一千多萬貫費用。但還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除非裁去一半軍隊,然而面對西夏與遼國的威脅,誰敢這樣裁?
二是官員費用,官員數量太龐大了,如果將高階官員的薪酬減去一半,再削減掉一萬名官員,又是一千多萬省下去了。然而連王巨都不敢說,陳襄敢說嗎?
三是越來越多的宗室子弟,這部分費用三司未現,用費是內藏庫撥出來的,但若沒有這些費用,內藏庫豈不能撥出來補貼三司?可是陳襄敢說宗室子弟不贍養嗎?
四就是冗費,也就是王巨所說的冗政,陳襄所說的浮費。
官員機構重疊臃腫,導致政令不能暢通,最簡單的一個例子,慶曆戰爭時,一斗粟大後方的成本不足十文,但到了前線,變成了三百多文,一千多文,並且裡面多有黴變的積年陳粟,或者是攙了太多的泥沙,導致士兵不能食。
為什麼,正是參與的機構多,無法追究失職的官員,才有了這些醜陋現象。
這就是浮費。
如果政令通暢,國家機構高效簡潔,官吏清廉,辦事認真,這些浮費自然會消失。
但這比實現儒家的大同還要遙遠,或者說根本不可能。
況且誰是賢者,誰是才者,此時這個賢與才二字已經嚴重扭曲。因此陳襄所說的策略,除了誇誇其談外,一點參考價值也沒有。更不要說省徭役、薄斂財,那個君王不想?如果宋朝一年財政收入壓縮到五千萬以下,保證天下歡天喜地,然而後果呢,好了,只要五年,宋朝就要滅亡了。要麼繼續借下去,那麼借下去會導致什麼後果,請看明朝為何滅亡的!如果明朝國庫有足夠的錢帛糧草,能坐視陝西餓死那麼多百姓?那麼李自成與張獻忠能有起義造反的土壤嗎?
“朕非亡國之君,”這是崇禎在煤山臨自殺前說的一句話,想來那時崇禎心中何其之冤!
因此王巨聽到後,評議一句:“書呆子!”
陳襄不會管王巨是什麼想法的,繼續說道:“臣想來陛下之心必不如此,然則天下人皆知誤陛下者王安石也,誤安石者呂惠卿也。”
呂惠卿氣得發抖,我是支援了變法,但我不是主導者,你這個老傢伙在胡說八道。
但陳襄乃是言臣,怎麼辦呢。
陳襄繼續說:“以陛下聰明,觀天下之論議,其法制利害固已灼然也。奈何安石持強辨以蠱惑於前,惠卿畫詭謀以陰助於後,加以反覆比周小人隨時觀望,平時公議,則舉知其法之非,一撓於利,則又言其法之是。此雖陛下之至對,不能無惑,雖臣等之至忠,亦不免指為朋黨。近者,諫官李常以言事待罪,尚令分析;孫覺以奏對反覆,落職外遷;御史中丞呂公著而下,皆以不職為言,乞從責降。而臣獨區區未敢以請者,尚冀犬馬之誠,一悟聖意,許以青苗之法下議百官。一呂二王,天下必亡。如臣言非,則甘從遠竄,以戒妄言;如臣言是,則安石、惠卿亦乞特行貶斥,以謝天下。”
王珪惱道:“陳襄,關某何事!”
這個二王,一王王安石,那麼另一王呢?姓王的官員很多,不過除了王安石,重量級的“王”只有王珪了。